然而周安在归竹居的学习并不顺利，初始几日的基础动作，她倒是凭借不错的记忆力进境颇快。可是每当将动作连贯之时，却总出现那日在北苑的情况，明明记得要领，做起来老差那么一点点。周谦没有斥责她，教授之时也颇为温和，但是周安能感觉到周谦有那么一丝焦躁。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周谦同时教导她的多重阵法也毫无进境。单寄鸢这两样都不擅长，虽然日日陪周安一起用餐，也提不出什么建设性意见。

周安记得师父和五师姐都说过，二师姐王瑶在法决之道上有过人之处，可向王瑶请教此事。只是王瑶早出晚归，总是找不到人。这日傍晚，周安回到山宁苑和单寄鸢打了声招呼，就早早等在王瑶和赵思思的房屋外。直到天色昏沉，才看到王瑶提灯而来。

看到周安坐在门外台阶上，王瑶颇感意外，正要出言相询，周安赶紧上前行礼，并道明前来请教之意。

王瑶将周安让进客厅，听周安讲完细节，略思索了一阵，问道：“你说单独的动作没问题，连起来却频繁出错？”

“是”周安道，“若是以此引导灵力，还会有阻滞之感。”

“那倒无妨，你资质不足，需动作极其准确才能消除滞碍。”

周安听的脸一红，王瑶不像周梦熠说话那么委婉，直截了当揭了她的短。

“但你身不能随意动却是个大麻烦。”王瑶想了想道，“我幼时似乎听父亲说过这种四肢不调之状。”

“师姐的父亲？那令尊可说过解决之道？”周安有些意外，还是第一次听说起王瑶的家人。

“陈年旧事，印象模糊，只记得似乎在武道上难有成就。”王瑶道。

“可我并不是修炼武道呀。”周安皱眉，不知道王瑶此话何意。

王瑶沉吟了一下，看看周安，缓缓道：“我父亲是武师，自幼教我习武。所以直至今日，我亦时常演练，不过习惯所致。这也是为何几个师姐妹中我对术舞研究多些，因其和武道颇有相通之故。”

周安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王瑶的意思是不是说她无药可救？

王瑶看周安心灰意冷的样子，皱眉道：“你不必灰心，此术修炼，唯熟而已。若将每个动作练到熟极而流，假以时日，便不会出错。何况，你出现此症，也未必是天生。我听闻你在北苑练习过度，七窍流血，可有此事？”

周安点点头，她虽然并不想提及此事，不过王瑶此问显然是有深意。

王瑶想了想道：“我知你在望月峰养伤四年，不知到底如何伤的？”

周安摇头，“师父也说不清楚，我没了记忆就更不知道了。”

王瑶道：“联系两事，也许你出现此症乃筋骨受伤，无法复原，难以被心意支配之故。你且稍等。”说罢，王瑶掐诀，手中出现一个红色木制小盒。

王瑶将小盒递给周安，“此盒中药，每日抹在关节之处，以修炼灵力的法决将药力运转全身，这盒用完，或许能有效果。”

周安接过，将盖子打开，只见其中有半盒半透明药膏，这药膏颇为难闻，一股油脂混合腥气的味道。

周安正要询问这是何物，客厅的门却被推开了，原来是赵思思从西苑值守回来。

“咦，小师妹来了，真是稀客啊。”赵思思看见周安，笑着打趣道。

周安听得很不好意思，赶忙向赵思思见礼。平日里她和单寄鸢常有来往，倒是没怎么和其他师姐们交流，如今却无事不登三宝殿。

王瑶看到赵思思，一向冷淡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你回来了，今天也挺早。”

赵思思笑道：“之前新入门的散修现在消停多了，想来能清闲一阵。”

“咦？”待赵思思走近，看清周安手中小盒，看了一眼王瑶，惊讶道，“这不是白鹿霜么，今日怎么肯拿出来？是小师妹受伤了？”说着，赵思思打量了一下周安，却没见周安有何不妥，不禁露出迷惑之色。

周安不知道什么是白鹿霜，但是听赵思思言下之意，这东西好像比较贵重。她赶忙盖上盖子，递还给王瑶，“这东西原来是治伤用的，我也不一定就是因为受伤，恐怕浪费了。”

王瑶不接，看着周安道：“我送给你就是你的，虽然不知是否有效，试试也无妨。”

赵思思听两人对话，有些恍然，停了停也道：“我不知就里，但是阿瑶一向聪明。她既然怀疑你有伤，必有道理，自家姐妹，不必如此客气，快收起来吧。”

见赵思思也这么说，周安才有些忐忑地收下小盒，向二人告辞。

回到屋中，周安赶紧按照王瑶所说抹过药膏，运转药力。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此药运转过后，身上有一股清凉之意。

翌日清晨，周谦一见到周安，就有些惊讶地问道：“白鹿霜？你从何而来？”

周安有些疑惑地闻了闻身上，这药味道实在不好闻，所以她昨日用过之后便沐浴更衣，清晨又在单寄鸢门前摘了一朵香气四溢的小花揣在怀中，她自己只闻到花香，也不知道周谦怎么发现的。不过师父见问，她自然如实禀告。

周谦听罢，点头道：“瑶儿是个细心的孩子，只是不善言辞。你受二师姐如此厚赠，日后要记得师姐妹相互扶持。”

周安听周谦证实此药果然珍贵，急忙道：“师父，这药从何而来？我若用了，日后还能找到一样的还给二师姐么？”

周谦道：“你有此心就好。白鹿是神丰国独有的妖兽，数量稀少，筋骨能炼成白鹿霜的就更少，此药有价无市。我曾寻访良久，不过得了黄豆大小。瑶儿能到手半盒，也不知是有何机缘，你要强求，只怕难得。”

周安听了有些肉疼，“那我还是还给二师姐吧？毕竟只是为了一个未知的可能，有些浪费。”

周谦摇头道：“并非未知，她推断你筋骨有损，确是如此。白鹿霜是疗外伤的灵药，我为你治伤时已经用过，的确有效。”

周安有点傻眼，原来那寻访良久得的黄豆大小的白鹿霜，也是被她用掉了。一时间她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愧疚，张口欲言，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谦看她神色，知她心意，沉声道：“你不必多虑，你们师姐妹间能相互扶持，我很欣慰。”话落，周谦好像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站起身道：“术舞一道，如何练习，我确实研究不多，瑶儿在这上面的理解倒是强于我。我也是有些心急了，瑶儿说的不错，还是从基础动作开始，待你能不假思索之时，定不会再出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