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脑子里轰地一声，当时狼王说他杀了张胜钟，她就以为狼王救了二师姐，今日师父居然说狼王没看到二师姐，难道是，狼王赶到之前，二师姐被张胜钟杀害了？

身边单寄鸢的声音都变了，“那，大师姐呢？”

周安咽下一口唾沫，她一眨不眨盯着周谦，希望师父像在聚灵谷告诉她的一样说大师姐被救出来了。可是等了许久，师父都没有说话，反而眼中有莹莹泪光闪动。

她再也忍不了，上前一步急声道：“师父您说话啊，不是说已经从尚武堂手中救出大师姐了吗？”

陈丹雪面色一变，冷声道：“什么尚武堂？大师姐不是被张家扣住？”

“这……”周安没想到陈丹雪二人还不知道尚武堂之事，“当日魔教走后尚武堂又前来纠缠，大师姐受了重伤，被尚武堂带走了。”

“尚武堂带走大师姐做什么？”“大师姐受了重伤？”陈丹雪和单寄鸢异口同声道。

两人对视一眼，陈丹雪厉声道：“尚武堂不是一直在针对你？怎么你毫发无损，大师姐反而受了重伤？”

“我……”周安不知从何说起，从她破了修罗场，还杀死魔教数人起，还是从她让尚武堂带走大师姐说起。

见周安这幅神态，单寄鸢也急了：“六师妹，你说话啊！”

“还有什么好说？鸢儿，你还不明白？你看她心虚的样子，问题一定出在她身上！”陈丹雪惨笑一声，依稀带着一丝哭腔，“她能从魔教手下逃出生天，还摆脱了尚武堂的追杀，定然是大师姐相救。不知道她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还能这样心安理得地站在这里，只可怜师姐不知怎样了。”

周安不是没听出陈丹雪意有所指，可陈丹雪有句话说得对，她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如果她当时愿意束手就擒，和尚武堂走，或者她再拖延一下，师父说不定就到了。周安不敢看单寄鸢，更不敢看陈丹雪，她一步上前，抓住周谦的衣袖恳求道：“师父，大师姐，只是被尚武堂带走了是么，我们这就去救她。”

“安儿。”周谦的声音好像万年无波的古井，“我没骗你，你大师姐我救出来了。”

周安一呆，心里一松，整个人软倒在地上，她刚要张口，却听师父又续道：“但是熠儿伤势太重，师父也，无能为力。”

屋里一时间鸦雀无声，周安猛地抬头，目瞪口呆地看着周谦，那张易容的古板面皮没有传达出任何信息，但眼睛里却透露出无尽悲哀。他缓缓地掐诀，将一个精致的盒子放在桌上。周安死死盯着师父的一举一动，她看着盒子，一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时间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少顷，单寄鸢扑到桌前，哇地哭了出来，“不可能，不可能，不是真的。”

周安垂下头，盯着地面，只觉得头好晕，周围的一切都离自己很远一样，她仿佛听见自己的声音在一遍遍地说，“你们带她走吧”“我会去救她”。她觉得自己很可笑，嘴角不由自主弯了起来。

突然叮地一声响在耳边，唤回了周安的神志，她茫然抬起头。看见泪流满面的陈丹雪，手里握着短剑，恨声道：“师父！是她害死大师姐的，你没看到她一滴泪没有，还在笑！”

单寄鸢则停止了啜泣，错愕地看着周安，眼神极其复杂。

周谦则挡在周安身前，声音好像从虚空中传来一样空，“这件事我知道详情，和安儿无关，雪儿，冷静点。”

周安事不关己地转过头，继续盯着桌上的盒子，身边的三个人好似不存在一样。她听见他们在争论，却好像听不懂，直到有人开门出去了，周谦把盒子收了起来，她才缓过神，愣愣看着收起盒子的周谦，发现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那些事狼王和我说过，不怪你，我和你四师姐解释过了，她只是一时冲动。”周谦道。

看周安没反应，周谦皱皱眉，试图把周安从地上扶起来，却发现周安一点力气也没有，只得叹口气，“安儿，修炼之人面对无数艰难危险，有时候……这是难免的。”

“师父，是我叫尚武堂带走师姐的。”周安道。

周谦愣了一下，“我知道，那时候也是没办法，你也不是……”

“师父，师姐受伤也是因为我。”

周谦沉默了。

“师父，我亲手害死了师姐。”

“安儿，你的心境……修炼之人会面临很多生死别离。”周谦的声音冷了下来。

“可是，我就是舍不掉。”周安低下头，盯着地面。

“你冷静一下吧。”周谦说完，推门出去了。

四周安静了下来，周安渐渐觉得鼻子越来越酸，眼泪再也止不住，她伏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不知哭了多久，周安才觉得好了一点，她抬起头，却看到屋中桌边坐着一个人，是眼睛通红的单寄鸢。

单寄鸢看到周安抬头，盯着她看了许久，才开口道：“真的像师父说的一样，师父一位好友恰巧路过，救了你么？”

周安愣了一下，虽然不是恰好，说狼王是师父的好友倒也没错，于是点点头。

“真的是因为你和大师姐分开被押送，所以那人才没救大师姐么？”单寄鸢紧接着又问。

周安沉默了，师父是这么说的么？他应该是不希望其他人知道她同意尚武堂带走周梦熠的事，可是面对单寄鸢的诘问，她如何能忍心圆这个谎？只有撇过头，不言不语。

单寄鸢久久不见周安回答，径自开口道：“刚才四师姐想杀你的时候，我试图阻拦，我也看到，你笑了。”

周安一抖，眼泪又掉了下来，“我是笑我自以为是，大师姐受伤，被带走，都是我的错。若你也要杀我，我无话可说。”

单寄鸢抽泣了一下，又迅速擦掉眼泪，“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既然师父还信你，还愿意为你遮掩，我就信师父。可是周安，你知道大师姐对我们意味着什么吗？哪怕我知道不该，可就是无法理智，毕竟这一切是你招惹的。你总说自己不知道，身上却充斥着各种谜团。周安，我已经不知道还能不能信你。周安，我恨你。”说完这些，单寄鸢一刻也没停留地站起身，跑了出去。

周安愣住了，一时感觉好像被人攫住了心脏，无法呼吸。她只觉得浑身越来越冷，冻得她瑟瑟发抖，她抱住自己，蜷缩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