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被看得心里发毛,暗自嘀咕自己难道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你一点没受到传送的影响?”周谦问。
“只有一瞬间的不适,此地灵力充沛,一下就恢复了,全赖师父相护。”周安忙道。
周谦摇摇头,“即使是我,这样的距离,也护不了你周全,你果然不一样了。雪儿她们还需要恢复,你且休息一下,我们在一起回门中。”
周安心中忐忑,不知道这个不一样是福是祸,她应了一声,原地坐下,周谦则去旁边绘制另外一个传送阵。
两刻之后,陈、单二人才相继站起,两人都是一醒来就看向周安,眼中均是惊疑不定。刚才她们虽然十分难受无法言语,师父和周安的对话却是听在耳里的。
周谦见三人准备好了,就激发新画的传送阵。此次传送显然距离不远,她们到达山宁苑外时,都未感觉不适。
一别经年,再回来,已经是物是人非。山宁苑还是那几间屋子,可屋内的人却已经少了。
周谦嘱咐她们先回去休息,就径自回归竹居去了。周安三人经过周梦熠和王瑶的屋子时,都略停了停。谁也无心交谈,何况陈、单二人根本不想和周安说话,三人从小道上分开,各自回房了。
到了晚间,赵思思从西苑回来,来到周安的屋子,说是师父召唤。
赵思思一向笑意盈盈的脸上今日略显冷漠,周安猜想她已经知道周梦熠身故之事,恐怕亦在怪她,一路上便不敢多言,两人一路沉默着来到归竹居。
归竹居内,陈丹雪和单寄鸢二人已经到了。周谦的脸上重新带上了面具,见到几人到齐,便将周梦熠的骨灰放在桌上,“熠儿不幸身故,修炼之人虽然不拘俗礼,她的弟子也有权拜祭,思思,这件事交给你去办。”
赵思思应了一声,周谦又道:“熠儿重情,她临走之时希望和萧将军合葬,我应承她了,三日之后我便亲自带她前往安丘。”
“萧将军?”周安脱口而出,她从未听过此人,大师姐却要与其合葬?一言出口,她才觉得后悔,此时屋中几人,除了师父,只怕没人想听到她的声音。
果然这一问惹起了陈丹雪的怒气,她冷冷道:“拜你所赐,大师姐和萧将军一样不能善终。”
“好了,雪儿,你这话过了。”周谦打断陈丹雪,“不过有一件事值得庆幸,据思思说,瑶儿传回讯息,她没有事,但是受了伤,待养好伤势就赶回门内。”
“真的?二师姐没事?”单寄鸢自从知道周梦熠的死讯,就好像失去了往日的活力,此时听闻这个消息,她的眼泪又流下来了,但却好像重新活过来一样。
赵思思点头,“阿瑶传信回来有些日子了,其间我们又通信几次,只是师父和几位师妹失了联系,我才未能通知。阿瑶此时应当已在路上,我让原野请神昭门助她一臂之力,我想不日就能返回。”
“太好了。”单寄鸢啜泣起来,连带着赵思思几人也红了眼眶。
“你们回去歇着吧,安儿留下来,我为你去除易容。”周谦叹息一声,将骨灰盒递给赵思思。
三人走后,房梁上传来一个声音,“哎哟,憋死我了。”
周安一惊,抬头一看,正是狼王。
“它怎么在这里?”周安脸色一变,从三山观就未见狼王踪迹,但是当时她心伤大师姐之死,就没心思想这些。
“你怎么这么说话?我可是为了瞒过你两位好师姐,委屈求全呆在你师父的袋子里一声不吭,可把我憋死了。”狼王埋怨道。
“熠儿和我几十年师徒,她的心愿我不能不为她完成,但你一个人在门内,我不放心,狼王在,可以保护你。”周谦一边将周安拉到椅子上坐下,为她清理脸上的易容,一边道。
“师姐的心愿是和那位萧将军合葬?他是谁?”周安想起刚才的疑问。
“他是熠儿的夫君,虽然是个普通人,倒也是青年俊杰,只可惜当时项未安丘两国交战,他死于战祸。其时你师姐修为不高,我亦正好不在门内,熠儿被项未的阵法重伤后昏迷,未及救下萧将军。可怜他们少年夫妻,熠儿一直引为恨事。”周谦道。
“修炼界还插手战事?”周安吃惊道。
“你在山上呆傻了吧?这几国朝廷,无不豢养术师,既是战事,怎么会不参与,更别说有些心怀鬼胎的门派暗中不知道会做什么勾当。”狼王嗤笑道。
周安本不想理狼王,此时一忍再忍,还是开口道,“狼王,当初为何你不让我用自己换师姐?如果不是你说若我交换,就杀死师姐,我不会出此下策。”
周谦正在动作的手停了下来,屋内一时鸦雀无声。半晌,狼王暴跳如雷道,“什么?原来你在怪我?我是因为你师父的缘故救你,但我不是你师父的奴隶!再说,你因为破了修罗场而引发根基不稳,就算救了她,她也……”
“狼王!”周谦提声打断,“三思再说。”
“哼,让尚武堂带走你师姐的决定是你做的,别被人责怪了就迁怒于我。”狼王顿了一下,气呼呼地说完这一串,振翅飞出去了。
周安呆若木鸡,狼王那句“让尚武堂带走你师姐的决定是你做的”像一根冰锥扎在她心上,疼得她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周谦叹息一声,继续用药水洗去周安脸上的伪装,“你当时的决定并没有错,尚武堂把熠儿当作重要人质,我找到他们时,他们确实为熠儿着人诊治过,用药也十分珍贵。熠儿之死,只是因为受伤太重,药石无效。”
“真的么?”周安愣愣地低语,“可师姐受重伤,还是因为救我。”
“安儿。”周谦蹲下来,认真看着周安的眼睛,“因为自己的缘故,让身边的人受伤害,自责是可以理解的。可是你要明白,真正应该怪罪的是施暴之人,我们应该为其报仇,而不是自怨自艾,这样于事无补。”
周谦的眼睛好像带着安定的力量,即使隔着面具,周安也被这股力量安抚下来,点点头。
“好了,你的易容去掉了,下山后发生太多事情,回来了就好好休息,你回去吧。”周谦见周安似乎想通了,站起身来收拾桌上易容留下的残渣。
“师父,三日后我不能和你一起去么?我想看着师姐下葬。”周安道。
周谦摇头,“你现在身份敏感,出门太过危险。我让狼王进山门,也是怕我不在的时候有魔教趁虚而入,对你不利。我走后你要随时带着狼王在身边,我和它已经说好了。”
“是,师父。”周安也知道师父的用意,只是想试一试罢了。
不过提到狼王,周安脑中灵光一闪,脱口问道,“师父,狼王说我因为破修罗场而根基不稳,却又说即使救了师姐,然后您没让她说完。到底我根基不稳,和师姐之死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