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周安醒来的时候,屋内没有旁人,只有申辛在。白微衡对于她的看守从不松懈,除了房间外的阵法,屋内时时留有一名弟子,但是申辛来看守她,这却是第一次。
“姑姑,你醒了。”申辛看到周安醒过来,走过来恭敬地一礼。
周安皱眉看着申辛,这还是他帮助白微衡对她下毒后,他们的第一次独处。这孩子的眼神清澈干净,对她恭敬有礼,好像比魔教把她看做囚徒的那些弟子强多了,可周安就是一点没有察觉地被这样的他亲手送上的饭菜毒哑。
看到周安的眼神,申辛微微一笑,“姑姑,早餐准备好了,您洗过后就来用饭吧。父亲说此地不比郊外,需要修为稍高的人和姑姑在一起,免生祸端。可是霍叔他们还要破解阵法,分身乏术,我对阵法一窍不通,便自告奋勇来和姑姑作伴。”
周安想了想,拿过纸笔写道:我也略通阵法,也许能帮上大哥的忙,这样就不需要人相陪了。
申辛摇摇头,“父亲说姑姑身子不好,破阵之事就不劳烦姑姑费心,只需安心在屋内待着,等到破解大阵,再来邀姑姑同往。”
周安面色不显,心内却不由沮丧,白微衡防她防地够紧。她如今已无过目不忘之能,阵图在白微衡手里,她连研究都做不到,不知要如何从中找出破绽。
“父亲还说,姑姑要是无聊,可以指点指点小侄的修炼,如今我九转诀第四层尚未练成,常常被父亲责备呢。”申辛见周安不语,接着道。
周安瞄了申辛一眼,又想起昨日之事,眼珠动了动,写道:大哥如今只教了你前四层功法?
“是,还望姑姑指点。”
周安心里突然升起一种说不上的念头,想了想执笔写道:既如此,我和你父亲都练到第六层,就将五六层的功法一并告知于你,说不定你得知之后,能大有进益,及早达到你父亲的要求。
申辛接下这张看过后,施了个法诀将纸烧毁,微微躬身道,“那就多谢姑姑了。”
这一指点,就过了大半年时间,申辛在周安的指点下,第四层终于大成,可是白微衡并没有将第五层功法教给申辛,只嘱咐他好好看着周安,但这并不妨碍周安教申辛继续往下修炼。
这半年,白微衡很少出现,但每次出现都显得越来越焦躁,显然是阵法的进度不尽人意。
“姑姑,父亲让我嘱咐你,这些日子在屋内也要带着面巾,还要卧床,并且他一会儿会派人来给你脸上易容些脓疮。”这日清晨,周安刚醒来,就闻到屋内一股药味,申辛正手持药罐不停地往屋内各处扇风。
周安也不写字,目示疑问地看着申辛,这段日子相处,有时候二人简单的交流并不需要写字。
果然申辛看到周安的眼神后解释道,“那阵法经教中几名阵法师研究过后,实在是没有头绪。如今听闻金息堡已经找齐材料,准备开始炼制破阵法器,因此父亲决定还是借用正道的力量,毕竟闻蓟这些一流阵法师都在神昭门那边。所以,过几日,父亲首先便要派人去扰乱各派驻地。此举可能会引起神昭门的调查,为防止你身份泄露,只有委屈姑姑一下。”
对于是暴露身份给正派那边,还是待在魔教这里,周安早就思考过。她如今口不能言,若是被正派发现,恐怕还不等她分辩便被白微衡驱动子虫灭口了。既然如此,她现在对白微衡还有利用价值,白微衡暂时也不会要她的命,还是隐瞒身份的好。
于是,周安点点头,表示会配合。
在周安装病卧床几日后,果然迎来了一波探查之人。
白微衡在这人面前和平日大不相同,摆足了一个小门派对大门派的讨好嘴脸,“这位杜衡道友加入敝门也有些日子了,只是自小患有病痛,不太愿意出门。若不是她在阵法上有些见解,我本不愿强她来此地的。唉,想不到来此不过几日,旧患就又发了,这都缠绵病榻有段时日了。”
神昭门来人是个周安没见过的面孔,他对白微衡想破解大阵的“痴心妄想”没表现出一丝嘲弄,而是彬彬有礼道,“请齐掌门恕罪,近日那名魔教奸细连连暗算好几名阵法师,甚至连尚大师也惨遭毒手,敝派师叔不得已,才派人叨扰各位,这也是对各派的安危负责。”
“当然,当然。”白微衡连连附和,继而对周安道,“杜道友,这位是神昭门陈朝道友,最近你没出门不知,武丘一带出现了魔教奸细,连害数人。神昭门急众派之所急,派人调查此事,我们身为同道,理应配合。”
陈朝脸上神色不显,闻了闻屋内浓重的药味,向周安作了一礼,“道友恕罪,可否请道友掀起脸上面纱?”
周安闻言,眼波一转,状似愤怒地看着白微衡。
白微衡心中暗赞周安上道,表面上却一副为难神色,“神昭门乃修炼界领袖,陈朝道友也是门中大弟子,风度翩翩,定然不会有所偏见,如今乃是正道同仇敌忾之时,杜道友你就勉为其难吧。”
周安偏过头,沉默许久,这才猛地一扯脸上面纱,气愤地瞪着陈朝。
白微衡派来的易容师为周安伪装的脓疮显得非常狰狞,但是仔细去看却有些干假,显见此人的手法比文疏竹差上不少。可是陈朝看到一个女子如此面容,毕竟吓了一跳,同时也是顾忌周安的脸面,没敢盯着细看。他只是略微一扫,就低下头,一点手中法器,法器中射出一道青绿色光芒,围绕周安旋转一圈,又回到法器之中,并无异状。
“你看,没有易容法器,我就说杜道友绝非奸细。”白微衡见状忙道。
见此,周安转过身,将脸上面巾重新围起。
“得罪了,我这就去其他地方,这是昨日幸存者描述的奸细画像,虽然也不知是易容法器还是真实面目,但还请齐掌门收好。此人修为了得,这几日请道友尽量约束弟子,减少外出,以免被人所害。”陈朝见状,告罪一声,便离开了房间。
“一定一定,多谢陈道友了。”白微衡作了个请的手势,将陈朝送出门,临走时回头看了周安一眼,眼中满是赞许之色。
周安眼见二人走出门,虽然无法出声,心中却冷冷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