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梅香起得有些晚，但是浑身神清气爽轻松得很，似乎所有的疲惫一扫而光。

“真神奇。”她小声嘟囔，起床洗漱穿衣了，刚要梳头便听到了敲门声。

“请进。”

梅香一扭头，就看到叶素榕正站在门口软软的看着她。这次他破天荒的没穿劲装，身穿柳黄色长袍，胸口绣着一轮半月浮云，腰间用银色腰带束起，更显得少年腰肢纤细。袍角处隐约用银线绣着浮云模样，即便是这种耀眼的嫩黄色，穿在他身上也毫不违和，那种秀气的少年感让他看起来很是青葱，比起之前更多了几分顽劣的活泼。

平日里盛着淡漠的眼睛此时也蕴满柔情，扶着门边道：“准备好了吗？”

“快了，正准备扎头呢。”梅香打算编个头发来配上前些日子新买的簪子之类。

“我来吧。”叶素榕上前接过梳子，这长袍袖窄，袖口边紧贴手腕，更显得他手指纤长透明，如同玉石雕刻一般。

梅香抬头看他，见他依旧是高扎马尾，用着她买的那条双色发带不由得笑起来，心情颇好的转过来面对铜镜声音清脆道：“那就拜托素榕啦。”

叶素榕不明白她在笑什么，但是见小姑娘的笑容也不由自主的笑起来。梅香透过铜镜看见的就是他垂眼含笑的模样，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浓密微卷，好看的唇也扬起来露出优美的弧度，发尾因为他的动作微微散在颈脖，白与黑的对比显露出他的孱弱来，像是又回到了初次见面那般。

似乎有什么不同了，叶素榕好像放下了什么担子终于对梅香产开心扉了。

“好了。”他给梅香挽斜着了个髻，上面插了两只从河婆那里买来的簪子，余下的头发披散下来垂到身后，说不出的活泼灵动。

“真好看！”梅香很欣喜。

“那就好。”叶素榕也笑着，随后又面对铜镜，弯腰伏在梅香身边道：“无论我发生什么，婉婉都不会离开我吗？”

梅香一愣，扭过头来看着叶素榕，他垂着眼帘似是不敢看她，梅香见罢捧着他的脸，面对面道：“不会的，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叶素榕缓缓笑起来，像是被风吹过的层层花海，炫目柔软，让人移不开眼。

下楼的时候已经约莫快要吃午饭的时候了，小蝶柳花知两人已经在大厅等着，寻了一个人不大多的地方坐着。

小蝶问：“昨晚睡得好吗？”

“不错。”梅香道：“神清气爽，轻松得很！”

“那就好，直接先吃饭吧。”小蝶倒了杯茶水递给她：“先喝点水再吃。”

“嗯。”梅香点头接过来。

柳花知瞧着面前小姑娘一身绯色衣裙，刚才远远望去与叶素榕站在一起说不出的契合，两人衣服颜色都很是艳丽，可是两人的容貌比颜色更盛，并排走下来是那般适合。

“小梅花，你这衣裙上绣着的满月浮云莫不是和小白花弟弟胸口上那是一对的？”柳花知眯眼调笑：“怪不得看上去那样漂亮。”

梅香裙摆处绣着满月浮云，恰好与叶素榕胸口处的月牙浮云互相呼应。这样的刺绣几乎是他们从小穿到大，已经成了两人特有的标志了。

“好看吧。”梅香抬起手腕，露出皓腕上的一只紫水晶镯子，镯子通体幽紫，会随着阳光折射出或深或浅的紫色。

“我这镯子和素榕耳朵上的耳坠也是一对儿呢！”梅香像是炫耀一般，杏子眼闪闪发亮。

“哇哦。”柳花知拍手笑起来，“真好。”她虽然笑着，眼神却有些许落寞。

梅香敏感的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张了张嘴到底是没说什么，抿唇吃饭了。

“早上我和柳花知出去探寻，发现了曲逆的一个大问题。”小蝶道：“你们还记得虞竹说曲逆什么最为出名吗？”

叶素榕道：“丹青手和花魁。”

“没错。”小蝶点点头，“问题就出在这里。”

“怎么了？”

“曲逆没有了花魁。”小蝶一下一下敲着桌子，看了周围一圈道：“我们今天寻了一上午，跟你们说的差不多，没人愿意回答，一个个慌得跟兔子一样跑的飞快。”

“还是我们小蝶财大气粗。”柳花知似笑非笑，“用金钱收买了其中一个人，不过他知道的也不多，给了我们一个地址，要我们找一个红娘的人。”

梅香问道：“红娘？”

“红婆差不多。”柳花知吃了一口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对几人道：“是个老鸨了，本来经营着轻烟馆，是曲逆的名楼了。突然销声匿迹，楼也低价卖给别人了。”

“吃完饭我们去看看。”

有了目标，几个人吃的也快些，梅香更是三下两口扒完饭，擦了擦嘴对小蝶道：“我和花知姐姐去便好了，素榕你和小蝶去青丹水那边看看还有什么线索。”

柳花知听罢愣了一瞬，随后笑起来不语，像是默认的样子。

见她一脸坚持，小蝶也拒绝不了，叹了口气道：“好。”

叶素榕倒是没什么，只是多看了柳花知几眼，见柳花知微笑颔首才跟着小蝶走了。

“走吧。”梅香个子比柳花知矮些，两人站在一起俨然一副花花公子和懵懂小姑娘的模样。

“小梅花怎么想着和我走啦？”柳花知有些好奇，弯下身子看着梅香眯起那双凤眼，“难不成你……”

“因为没怎么和你聊过呀。”梅香双手背后，直视着她的双眼，“只是想多和你聊聊。”

“原来是这样。”柳花知合起扇子，“好，你想聊什么？”

梅香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我们先去找那个红娘吧，这事要紧。”

柳花知心下了然，点点头，带着梅香到了红娘的地方。

红娘住的地方临近曲逆边缘，比外街还要偏远，很是荒凉的连角巷。如同迷宫一般一个挨一个，七拐八拐绕的人头蒙。里面的环境很是不好，多的垃圾堆成一块散发出难闻的气息，还有零零散散落魄的人窝在巷子一动不动，看上去像是死了一般。路过一些房门时还能听到引人遐想的暧昧声音，匆匆而来的男人衣服破烂，带着难闻的汗臭。

走到一个木门前，柳花知道：“这就是。”她捂着鼻子皱眉，“这地方也太脏了。”

梅香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伸手敲敲门，那木门又脆又薄，感觉一踹就断了。

“来了。”一个有些苍老的却十分婉转的声音从内院响起来，伴随着稀稀拉拉的脚步声，一个人来到门后，一边开锁一边像是开玩笑般，“都说了今日不接客，怎么还……”红娘一开门便愣住了，随后立马想关着门，被柳花知卡住。

“红娘？”柳花知面色怀疑，面前的女人约五六十的模样，一头黑发掺杂许多白色，暮暮苍苍。她很瘦，脸皮耷拉下来，上面涂了好些个胭脂粉，这般浓妆让她看起来更加怪异。

她穿着一身薄纱红衣，瑟缩的躲在门后，凸着双眼看着两人，嘴唇颤抖。

“红娘。”柳花知跟梅香进来，她顺手关了门站在这可怜女人的面前，声音轻轻道：“我们找你问些问题。”

“你知不知轻烟馆的花魁去哪了？”

红娘听她问完，惊恐地退后了几步，一屁股瘫软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