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灵的孕吐很严重,一连几天吃不好睡不好。
看着虎灵眼下的乌青,一山洞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族长和族巫前来,矛喜出望外,“天神佑我翼虎,宁大人,您的病可好了。”
“好了好了,不好我哪敢过来看虎灵。”
几日不见,虎灵竟瘦足一圈,下巴尖尖的,双唇干得开了裂,宁淼心疼,“怎么搞成这样,没想点法子?”
“部落有的食物全试过,都吐得厉害,”虎河忧心忡忡。
宁淼倒是了解一点怀孕小常识,“酸椒呢?”
矛摇头,“平常阿灵不喜食。”
“加点在白粥里,粥煮清些,”宁淼拿胳膊肘碰白翼,“阿翼,去拿点火咬儿来。”
宁淼担心虎灵脱水,电解质紊乱有可能导致流产,这个孩子对虎灵一家对整个部落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若有个万一,只怕虎灵活不下去。
“河叔,开水有吗?”
“有有有,”虎灵的另一个雄性伴侣马上从陶锅里倒出半碗水递给宁淼。
宁淼接过陶碗,水温正好,亲自端到床前,“虎灵,喝水。”
因为胃部反复痉挛呕吐,从胃到食道喉咙全都红肿着,喝水十分艰难疼痛。
虎灵被孕吐折腾得奄奄一息,却依然强撑着不断吃喝。
为母则刚。
宁淼喂虎灵喝了一小口,“河叔,观察着如果反应不大,就隔一会喝一点,千万不能多。”
等到白翼过来,虎灵已昏昏欲睡,宁淼放低声音叮嘱。
“矛,清粥里可以加点盐粉,现在虎灵还不能吃火咬儿,等吐得不那么厉害了,再看能不能吃。”
“虎灵累了,让他休息会,但要记得喂水,粥煮好放石灶上温着,等他醒来,先喂小半碗。”
蹑手蹑脚走出山洞,宁淼眉头皱得死紧。
“宁,”白翼弯腰揽过自家小雌性的肩,“别担心,天神会保佑小六雪的。”
宁淼望着茫茫雪野,面朝天空,双手合十,念念叨叨。
“如来佛祖上帝老天爷,天灵灵地灵灵,拜托保佑小六雪顺利降生,保佑虎灵母子平安。”
族人见此情况,纷纷仿效。
天神感动于族人的虔诚祈祷,降下福泽与恩惠。
神思不宁的族巫大人敷衍着做晚餐时,矛跑来报告喜讯,虎灵喜欢酸咸味的清粥,喝了三次也没吐。
宁淼这才放下紧张到耸起的双肩,最难熬的日子过去了,虎灵,六雪,好样的。
不一会,白翼和白冰一人一虎回到山洞。
有血腥味,宁淼一下心紧,围着白色翼虎转圈检查,连皮毛都翻开来看,确实没发现伤口,长舒一口气,“冰哥,阿翼,开饭!”
晚餐是简单的烤肉和干菜汤,白翼将哥哥那份一起吞进肚中,“宁,哥在外面吃过了。”
记得大山他们兽形的时候,也钟爱生食,宁淼埋头喝汤,表示理解,“哦。”
收拾好上床睡觉,宁淼发现白冰不对劲。
“阿翼,你快过来看看!”
白冰的体温低得吓人,若不是微微起伏的身躯召告着主人尚有心跳呼吸,宁淼会怀疑床上趴着一具虎尸。
白翼匆忙过来用手一探,吓得直打哆嗦,“怎么会这样,大山不就没事吗,哥,哥,你醒醒。”
翼虎双眸紧闭,无论白翼如何呼唤都没有任何反应。
宁淼冷眸似剑,“阿翼,你们瞒着我做了什么?”
白翼情急之下说漏嘴,被宁淼一瞪,顿时有点怂,又不能卖哥哥,眼眶发红,呃呃呃半天,一句完整的话也讲不出来。
“白翼,你最好立刻告诉我。”
宁淼强行按住一肚子阴火,“冰哥现在的情况很危险,我必须知道缘由,你也不想害冰哥吧。”
白翼低下头,不敢正视怒火正炙的伴侣。
“宁,之前我受伤,喝了大山的血,虎河叔说,哥的血说不定能治你的病。”
“草,你哪只眼睛瞅的,冰哥的兽形跟大山一样吗?”
宁淼气得想问候虎河十八代祖宗,但理工科的冷静硬生生制住跳脚骂人的欲望。
事分轻重缓急,目前,白冰的身体状况最优先。
“快去,把炭火移到床边,”宁淼一脚踢上二货族长的腰,“兽皮也全部拿下来。”
宁淼倾尽所有,将翼虎里三层外三层裹实,又命白翼去烧热水,自己则烤了姜片,一遍又一遍擦虎抓正中裸露的厚实皮垫。
宁淼心里没底,但深知白翼更害怕,宁淼一直记得弹尽粮绝之时,白翼是全族上下唯一能笑得出来的人。
再艰难苦绝的境地都能笑着面对的翼虎族长,真的怕了。
虎头突然动了动,宁淼手一抖,颤着声呼唤,“冰哥,冰哥,我是宁啊,冰哥......”
白翼一瞬闪现,“哥,哥!”
虎眸慢慢张开,合上,隔半晌才又微微睁起一条缝。
宁淼脑内电转千念,兽形不能讲话,有什么办法,快想,有什么办法!
“冰哥,你看着我,”宁淼尽量快速而清晰地吐字,“我问你话,是你就眨左眼,不是眨右眼,好吗?”
翼虎愣了一下,眨眨左眼。
“冰哥,你取了血给我?”
左眼。
“你现在的体温早就低过了翼虎的极限,会冻死吗?”
右眼。
“体温会一直低下去?”
左眼。
“冰哥,你是不是想睡觉?”
左眼。
“要睡多久,十天,十五天,二十天?”
念到二十天时翼虎眨了一次左眼。
噢耶,我特码是个天才!
前因后果重重迷雾全对上号,宁淼大胆印证自己的推测,“冰哥,睡醒的时候,你便回形了对吗?”
左眼。
“冰哥,我跟阿翼等你。”
翼虎合上双眼,沉沉睡去。
太神奇了,太玄幻了,太难以置信了,翼虎的遗传序列中绝壁有蛇的隐性基因,低温下,可以不吃不喝玩冬眠。
“宁,哥没事了吗?”白翼问得战战兢兢。
“嗯,这是正常现象,”宁淼拍拍这货一直在抖的双肩,“没事了,阿翼。”
白翼好似泄掉全身的力气,哑着嗓子啊啊啊长长短短反反复复瞎叫唤。
“宁,哥,哥,宁,呜呜......”
宁淼伸手抱住卷毛大头,自己亦忍不住落泪。
大概只有在生死之际,人才会抛开世俗的顾忌,遵从内心直白的想法。
Do he future, does he past.
冰哥,阿翼,天神在上,我愿意,和你们永远在一起。
唯有死亡,才能将我们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