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款待。”
江司南的手艺很好。
不,可以是极妙。
红烧肉混着他独有的豆瓣酱秘方,香气四溢。为了贴合她的口味,他甚至特地加了些老冰糖,炖化了五花肉的肥腻,只留下他秘方香料独特气息。
景予安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毫不掩饰自己的夸奖,“我感觉我这是捡到宝了啊,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平头哥,私底下居然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江司南收了盘子,把筷子竖了竖,闻言,大悦,“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景予安把自己的碗筷叠好,朝他伸手,“我来收拾吧。”
他摇头,“洗洁精伤手,你还是别碰了。”
这温柔体贴很受用。
景予安只好展颜一笑,端起自己的碗,先他一步起身进厨房,“一个做饭,另一个当然要洗碗啊。”
“以后,难道你不想这样吗?”
她就像平常那样,像先他一步,拐过了实验室走廊的拐角,然后微微偏过头,用那双灵动的眼睛看着他,似嗔非嗔地轻轻落下一句:“你怎么走那么慢啊。”
可偏偏,她讲的是“以后”。
那么自然又平淡地讲了出来。
一时之间,他竟没有反应过来。
等他从怔忪的状态里恢复,走进厨房时,她背对着他站在水池边,手里拿着他放在窗台上的瓶瓶罐罐,正在研究哪一瓶是洗碗用的。
窗外还能看见将落未落的晚霞,映得世界斑斓一片。
她着了一件鹅黄色的毛衣,脖颈白嫩,墨发细碎。晚霞灯光之下,尽是烟火之色。
他过去向往的,着迷的,期待的,都在这一瞬间,生动无比地落在了他的眼前。
触手可及,分毫毕现。
他顺从着他心底的渴望,将这背影牢牢地嵌入自己怀郑
他的唇恰到好处地吻在她耳廓上,期待混着轻笑一起奉上:
“要我看,不如我们一起?”
……
他抬手试了试水温。
热水器调的是42摄氏度,他总疑心这个计温计不太准,不是太冷就是太烫。
嘛,给她的东西,总要经自己手,亲手试一试才好。
姑凉的视线还在洗碗海绵上,没留意到他这个举动。
江司南看着她的侧颜,不知为何,在心底里陡然升起一股老父亲般的错觉。
这难道就是传中的……
父、父爱无声?!
我什么时候有这种癖好了??!
啊呸。
内心暗暗唾弃了自己一下。
“江司南,你在想什么?”
景予安十分莫名其妙。
这货就这么呆愣愣地站在水龙头前面,看背影,睹是长身玉立,清俊潇洒,翩翩佳公子。
但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货要跟个二愣子似的,抬着手接着水,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这么大了还童心未泯,这么喜欢玩水的吗??
景予安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无奈地摇了摇头。
顿时,有一种,看自家傻儿子,怎么也长不大的心态。
这难道就是传中的……
母、母爱的关怀??!
景予安一个激灵,清醒了。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十分默契地,默默决定把刚刚的念头挖个坑埋咯。
填上土,狠狠踩两脚。
总之决不能让他她知道!
江司南打了个哈哈,“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待会儿带你去玩什么比较好。”
景予安微讶:“江司南,这都不像你了啊。”
“以前你可是劳模,实验间隙还捧着只手机看文献,一秒钟都不敢浪费,怎么现在这么有空??”
江司南斜睨了她一眼,轻“呵”一声,“没良心,你想听我讲情话就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景予安:……
我不是!
我没有!
别瞎!
手里的瓷碗轻轻一放,景予安转头,气鼓鼓道:
“哇,你这个人,还有没有点求生欲啊??!”
江司南顺手接过了她的瓷碗,海绵在碗底熟练地一转,头也没抬,“我要是现在特别有求生欲,你这会儿还会这么张牙舞爪地跟我讲话?”
他特地咬重了“特别”二字。
这话景予安委实没听懂。
她懵了一懵,茫然地应了一句:“啊?”
江司南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着她懵懵的样子,目光大胆且红果果地上下打量了一圈,语含深意:“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景予安再懵。
那双大眼睛澄澈明净,微微睁大,接触到他如此“大胆”的目光,甚至有些无措,“呃?”
江某人很想捂脸。
可惜手上的洗洁精不允许。
“我……汤圆,你不会以为,一个成年、且正常的,大龄光棍男青年,把你一个人,带回自己家,是对你没有任何企图??!”
“我若是这会儿变着法子哄你开心,求生欲满满……你觉得,我这应该是个什么意思?”
完,他甚至十分“风骚”地冲她眨了眨眼,“试图努力地让她感受到”,他“正经”且“成熟”的“男性魅力”。
景予安:……
她光洁白皙又饱满的耳朵,几乎是瞬间开了酱油厂。
又羞又窘的她,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泡泡,犹豫了两秒,抓了把大的,避开了眼睛要害,直接糊上了他的脸。
“哈哈哈哈……”
江司南早就看到了她的动作,躲也没躲,看着她得逞之后得意洋洋的表情,目光含笑。
语气却透着阴恻恻的危险气息,“笑够了?”
景予安汗毛一竖,再一联想到他刚刚讲的“企图”,笑容僵在脸上。
他往她的方向靠了一步。
左手伸进了水池里,划拉了两声。
景予安后背一僵。
哦豁,玩脱了。
怎么忘了这个男人气又记仇??
这、这可是他的地盘,力量悬殊,今晚要是被这么吃干抹净,我找谁理去?
怎么办?
现在认怂?
不行!
怂是不能认的!
她脑子里一会儿是他危险的语气,“企图”,一会儿是他危险的动作,“划拉着泡沫水”,轮番打转……
还能怎么着?
闭眼认命呗!!
嗯,这不叫认怂。
这叫形势所迫,先把他顺毛了再……
她闭上了眼睛,细长的睫毛微微打着颤,唇色是鲜明的艳,微抿,却诱人采撷。
预想中的凉意并没有到来,脸颊上反倒是多了一抹温热,短短地停,短短地留,却无端端漫出一股子瓜瓞绵长的情意。
景予安再睁眼时,眼前的男人忍不住低笑出声。
那欢笑声短促又恶劣。
那调戏的语气一字一顿。
“英贼、心儿,没、贼、胆儿。”
笨蛋,我哪里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