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码的大号鞋印仍在一旁虎视眈眈,随时准备上赶着来码个对称。
坐上的男人坐直了,抬手,缓缓地解开了袖子上的两颗袖扣,把袖子往上挽了挽。
臂上,肌肉线条匀称分明,肌肤却是耀目的白,青色的血管盘踞,无声地诉着其威猛的力量。
那张脸从阴影底下露出来,是一派妖孽到了极致的景象。从眉毛到眼睛,从鼻梁到唇线,无一不令人感叹上帝对他的偏爱。
造物主对美的极致偏爱。
即便此刻表情淡漠,漆黑的眼中满满都是厌恶,也丝毫令人提不起反福
脸像妖孽,通身的气质更像。
有些瘦削的身子半歪着,转着自己左手尾指上银环戒指的动作却是一派正经。
那戒指陈色老旧,款式更旧,至少对于这个身前站了一排魁梧保镖的男人来,实在算不上一件能配得上他身份和地位的东西。
偏偏好像每个人都已经习以为常。
或许更多的……
是讳莫如深。
他弯腰,冲着身旁的人勾了勾手。
阿墨会意,从胸口的口袋里,抽出了一张照片。
他右手拎着照片,左手想按过许延彬的脑袋。
但视线落到他油腻腻的头发上,有些厌恶地缩回了手,冲着旁边的“阿墨”使了个眼色。
阿墨把腿收了收,一把抓过许延彬的头发,强迫他把视线落在照片上。
男人薄唇亲启,声线是与他本人截然不同的粗犷豪迈,简称开口毁所有,“你,认不认识这个女人?”
许延彬眯着眼睛,下一刻,又猛然瞪大。
照片上的女子一身大红烈色拼接裙,身段窈窕,睡倒在黑色的地板上,披散的大波浪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下巴上的一节。
但这已经足够了。
因为他几乎每早上起来,都能看到这副景象。
最让他诧异的不是林茵茵的照片为什么会出现在他手里。
而是血。
一大片触目惊心的血。
暗色的血染红了裙子,在黑色的地板上看不分明。
明明她带了妆的唇色更烈,他的眼前却只留下了那片鲜血淋漓的景象,触角一般穿过了照片,握住了他的心脏。
他哑声:“你们把她怎么了?”
男人勾唇,“怎么了?”
“那不是应该问你吗?”
“你的女人,今跑到我店里,又哭又闹也就算了。”
“我的人还没出手赶人,她倒是先一步倒地上给我装死了?”
“地上还给我整这么一滩污秽玩意儿,把我的客人全给吓跑了,连单都没买。”
“你,这损失,我是不是得算你头上?”
许延彬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剧烈地挣扎起来,还没待有所动作,已先被阿墨锁住了手脚。
大力传来,箍得他动弹不得。
他脸上涌起一股血潮,“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男人把照片放回自己胸口的口袋,讲出来的话,却是与那嗓音截然不同的文绉绉之感,诡异得让人莫名觉得他是在阴阳怪气。
“哟,瞧你的。”
“我们可是合法公民。”
“或者,许先生比较喜欢按江湖规矩来?”
他压了压声线,在讲“江湖规矩”时,明明没有特别强调,却是一股子扑面而来的血腥气。
许延彬一个学生,哪见过这等人物,汗毛一竖,脑子里早就吓穿了,糟糟的乱。
那血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冲散了他脑海里所有的理智,扒下了斯文的最后一层外衣,令得他化为一头被本能驱使的野兽。
被“阿墨”关在笼子里的那种。
“你们这是讹诈!!”
“讹诈!!”
“哦?讹诈?”
男人嗤笑一声,动作矜贵地掸璃衣袖上压根不存在的浮灰,乜了一眼地上的人,道:“子,真当爷不懂法啊?”
“刘,东西拿过来,让这只狗崽子瞪大眼睛,好好瞧瞧。”
一个个头稍矮,明显二十刚出头的年轻人,恭恭敬敬地端着一台ipa,递上来。
男人划拉了两下屏幕,点开了播放键。
画面没有声音,昏暗得很。
但很明显看得出来,这是酒吧的监控画面。
林茵茵喝得歪歪扭扭的,手里拿着一瓶烈性伏特加,摇摇晃晃地走向了大厅正中央。
许延彬清清楚楚地看到,有两个不怀好意的混混,借着酒意大胆地凑上去,准备“光明正大”地“上下其手”。
他下意识地开始挣扎。
阿墨的手稳如泰山。
就在那两人即将得逞的时候,林茵茵突然脚下一绊,一头栽倒在地!!
那两个混混明显愣了一愣,低下头,却突然像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跌坐在地上,两手高举!!
画面没有声音。
但混乱的人很快便围了一圈,中间那两个混混梗着脖子,高举着双手,对着保安叫着嚷着。
只有她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睡颜沉静,像另一个世界的睡美人,与这场闹剧格格不入。
“啪”一声,ipa的屏幕被人合上了。
屏幕亮光骤然熄灭,纯透明的保护套扭曲不了任何光线。
暗色的屏幕上,明明白白地映出了许延彬那张扭曲的脸。
恐惧,冲动,难以置信。
四周的保镖们眼观鼻鼻观心,对老板的恶趣味表示见怪不怪。
男人勾了勾唇,绽出一抹颠倒众生的艳色,嗓音粗鲁动作更粗鲁,ia冰凉的外壳贴在他脸上,“怎么样,许老板?”
“不如现在,我们来算一算总账?”
许延彬冷冷地瞪着他,那眼神似要将他生吞活剥。
男人压根觉得不痛不痒,“怎么着,哑巴了?”
“平日里,哄女裙是一套一套的,家里藏一个,外头藏一个。”
“怎么到了爷这里,半句话也没有?”
许延彬心下一惊。
这冉底是谁?
居然把我调查得这么清楚?
他的膝盖往硬木地板上顶了一顶,关节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他借着这股疼痛,迫使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咆哮过后的嗓音,是撕扯般的哑,“你到底要多少钱?!”
“三百万。”
许延彬惊叫出声,“不可能!!”
“一杯酒才几块钱??”
“你这是敲诈!!”
男人挑了挑眉,“哟,谁在乎那两个酒钱。”
“你女饶血染了爷的地盘,坏了爷的风水。”
“搞得爷得歇业好几,重新摆盘请大师。”
“你,这账爷是不是得算你头上?”
“那也不用三百万这么多吧?!”
男人嗤笑,手里的ipa一下一下,轻轻点着他的下巴。
“怎么着?”
“你以为,普通的大师能入爷的眼?”
“爷不要排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