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司南轻笑了一声。
“他的斤两,我听我家汤圆儿讲过。”
“或多或少知道一点。”
洪军“啧啧”两声,也不知道是在叹他自不量力在自己面前撒狗粮,还是在叹张文杰。
“老王手底下的项目组,这次可被他坑瓷实了。”
“等到事情曝光,项目组里其他人才知道,原来他之前交上来的实验数据,大部分都是造假的。”
“那几个学生扒起来,扒的都是文章。”
“文章上也不会写,这个实验图是来自哪个学生的。”
“但这些项目,却实实在在的,都是老王的项目,论文也全写着他的名字。”
“所以查到最后,人家就觉得,这肯定是老王的问题。”
“这口大黑锅扣下来,他想跑也跑不掉。”
江司南摸了摸下巴,“那这事儿整的,葛老师怕不是被坑惨了?”
“老王和郁菁在很多项目上都有合作,尤其是毕业生的项目,这次几乎全军覆没。”
“上头现在非常重视这个事情,涉及到学术问题,有错杀没放过。”
“有嫌疑的项目全停了,资料全部打包整理好,等待审核和处理结果。”
“但我们能等,毕业生怎么等?”
“现在这个时间点儿,你让他们再重新开始搞一个项目,根本不现实。”
“所以,就只能看看,有没有什么以前研究过的,没有中招的项目,先拿过来,给他们做一个毕业设计。”
“原来如此。”
江司南手里还抓着那张表格,闭上眼睛,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捋干净了。
洪军往他的方向靠了靠,“我知道,那时候你和他确实是闹得很不愉快。”
“我也知道,这个项目里面,肯定是有什么问题的。”
“要不然,他也不会当年这个项目干得好好的,评上了职称就立马转了方向。”
“但是现在,这么多毕业生等着救急呢。”
“你能不能给我漏个底??”
在他殷切的目光下,江司南依旧坚定地,缓缓地,摇了摇头。
“如果你和葛老师是这个立场,那我的答案依旧只有四个字。”
“无可奉告。”
硬的不行,软的也不校
洪军是彻底没辙了。
“兔崽子,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出实情?”
“蓝藻计划郁菁后续也有学生做,但是始终都没有突破口。”
“四年前的实验结果,实在是太惊艳了。”
“直到现在,我们都无法造出排异反应如此之低的抗体。”
“我自己也试过了,不管我用什么办法,都无法重现那次实验的结果。”
“所以……无论是材料还是操作,里面一定有我不知道的东西,对不对?”
洪军睁大了眼睛,近距离看着他。
江司南能清楚地看到,他眼底里密布着的血丝。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他,几乎是以恳求式的语气在与他讲话。
江司南有些不忍,却还是把视线别向他处,“如果你是想要技术层面的东西,那直接问王景和不就好了?”
“四年前,我还是个本科都没有毕业的学生,怎么能和他相提并论?”
洪军苦笑:“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我哪次问他,他不是笑眯眯地把皮球踢回来,再要不然就是推运气、运气。”
“何况,这往大了,是窥探他的研究机密。”
“他怎么可能把这种事情透露给我们?”
江司南的视线瞄着一处,没有焦点,“那你这会儿来问我这个,难道不是在怂恿我泄漏机密?”
洪军深吸了一口气,“你要是不愿意这个,我绝不勉强你。”
“但有一件蹊跷事儿,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理由。”
“毕业生的问题,绝对不止郁菁一个人有,老王也樱”
“而且,郁菁再不济,还有和老丁的联合项目。”
“老王是真的全军覆没。”
“他为什么宁肯放着自己今年带出的毕业生为零蛋,也不肯把一个明明大有前景的项目拿出来。”
“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江司南撇撇嘴,“兴许……人家是觉得自己清者自清,这事儿用不着到四月,就能尘埃落定,对他的毕业生没什么影响呢?”
洪军无语:“这话儿讲出来,你自个儿信不信?”
“不管你信不信,只要你们还站在这个立场上,我就肯定咬死了不会松口。”
“老洪,别白费力气了。”
洪军急道:“你要是实在信不过我们,稍稍透露一些他不想继续的理由也成啊。”
“要是他遇到了什么问题,我去想办法解决,我来劝他,和你没关系,这总可以了吧?”
江司南终于憋不住了。
他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老洪。”
“我讲的是,只要你们还站在这个立场上。”
他把“立场”二字,咬得格外沉重。
洪军纳闷:“你指什么立场?”
“学生的立场。”
这下子洪军就更懵了,“这……我这把年纪,这个位置,站学生的立场,难道不是经地义的事情?”
“不站学生,你想让我站谁?”
“还是你觉得,四年前我对你的事情处理不公,没有站你的立场,你现在心里头还在记恨着我?”
江司南摇头,“不是。”
“四年前,就你的立场而言,我也不能我做得能比你更好。”
“就因为我知道,你和葛老师都是誓死维护学生的人,所以,我才不能告诉你们。”
……
葛郁菁和丁盛林听到这里,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皆是一头雾水。
丁盛林走前,把自己的蓝牙耳机扔在了洪军办公室的沙发缝里,并且拨通了葛郁菁的电话。
此时此刻,两个人在走廊上,葛郁菁把扩音器开到了最大,才勉勉强强听清楚了两饶谈话。
葛郁菁的声音夹枪带棒:“老丁,你,这子怎么这么邪乎?”
“你听听,我们站学生那头,他还不乐意了?”
丁盛林搓了搓自己阔下巴上的胡茬,也是摸不准这子到底什么来路。
“确实邪门儿。”
“我原来以为,四年前的事情,是老王贪了他的科研经费,给他鞋穿,所以才让这子记了仇。”
“可是现在看来,好像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