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和去打电话的五分钟里,周宝骐坐立难安。
等到他从阳台回来,周宝骐连忙凑上前去,询问情况。
“老师?”
王景和捋了捋胡子,一派高人风范,“你有两条路。”
“第一条,找个人帮你考操作。”
“第二条更稳妥,你去找一个免疫学方向的学生,让他报名我师弟的科研组。”
“然后,李代桃僵。”
“你们讲好,他代替你去上操作课,你代替他来实验室,把剩下的实验补完。”
……
江司南:“安安,如果是你,你会选择哪一条路?”
景予安默了默,给答案。
“我都不选”
“为什么?”
景予安一脸理所当然,“那还用问?”
“科研组动了那么多饶蛋糕,大家的视线肯定都聚集在一起,就等着抓老洪的错处。”
“这时候师兄要是凑上去,那不是被缺活靶子吗?”
江司南又问:“那你觉得,王景和难道想不到这一点吗?”
景予安:……
为啥你老喜欢考我?
擦,劳资是你女朋友,不是你学……
好吧,还真是他学生。
出去转了一圈,把直系学长这身份给忘了……
她瘪了瘪嘴,“我又不了解他,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江司南轻笑一声,“那行,我给你点提示。”
“你知道,在我心里,是如何评价王景和的吗?”
“他就像一条滑溜的泥鳅,眼前只会紧紧地盯着名这一个洞。”
“其余的,皆不在他眼郑”
“其他人,无论是谁抓他,都只能抓一手滑腻腻的泥水。”
“谁也别想抓住他的错处。”
景予安有些吃惊,“怎么会?”
“他不是一直在帮你和师兄考虑吗?”
“而且,他还帮师兄找了实验室……”
江司南微微一笑,“这就是他手腕高明之处。”
“明面上,是他帮老周搞定了实验数据,可你看看,他真正出力的地方,不过是搭了一座桥。”
“他自己也有实验室,他也清楚老周的水平,他绝不会接这样的烫手山芋。”
“所以,他扔给师弟,自己分文不取。”
“这样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两头好名声。”
“在他师弟那一头,损失的是公家的科研经费,老周的福元昌圆茶,才是实实在在到了口袋里的好处。”
“在学生这一头,嘴皮子一碰,便捞了一个急公好义的名声。”
景予安瞠目结舌,“你们这帮读书人,脑子都怎么长的啊?”
“我以为……我以为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介绍,没想到背后居然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江司南咧嘴,“所以,你在大的深水区,待久了就会知道。”
“凤阳那几个,纯属儿科。”
景予安:……
e……
原先我多半要以为你在装比。
现在……我有些开始相信了。
江司南从抽屉里翻出来了几包零食,顺手扔给了她。
“上次买的红糖还没有吃完,你渴不渴?要不要我帮你泡?”
景予安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晚上九点半了,摇了摇头,“算了,这个点吃,会长胖的。”
江某人拉柜子的手顿住了,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我又不嫌弃。”
“何况,”江司南努力克制住眼神不乱瞄,装作正经地咳嗽了一声,“据……胖一点,手感会更好。”
景予安:……
你是不是以为我听不懂?
是不是??
景予安冷哼一声。
这狗男人就不能惯。
给点颜色就能开染坊。
要是有架飞机,指不定敢对喷黄漆。
最后,江某人从柜子里翻出两瓶苏打水,开了水浴锅稍稍热了一下,防止她喝了太凉的胃疼。
“现在可以了吗?”
“女朋友。”
景予安心安理得地把手一伸,下巴微微扬起。
江开瓶工具人司南秒懂,把瓶盖拧松,重新递回到她手上。
景予安抱着瓶子,也不喝,放在手心里滚来滚去,暖手。
顺便整理思绪。
“王景和这波操作,明显是把皮球踢了回去。”
“明面上是让师兄选两条路,实际上,只是坚持了他原来的做法,片叶不沾身。”
“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
景予安柳眉微蹙,“他为什么要特地强调,第二种更为稳妥?”
“无论是替考,还是两洒换,都是听起来可行,然而实际上有很大概率会被识破的事情。”
“而且,考试这种东西,明明只要突击一下,还是有很大几率可以过关的。”
“何况还有你这种变态级的微操大师在一旁当指导,师兄又不笨,怎么会过不了?”
“他却偏偏在诱导师兄做第二个选择。”
“对于泥鳅而言,这行为很反常啊。”
景予安的眼睛明亮而有神。
她把一切得失、利弊都看在眼里。
一切现实都看得通透,目光却依然澄澈如孩婴。
江司南的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该怎么夸他家汤圆儿比较好呢?
实在是太聪明了?
恐怕远远不止如此。
江司南感叹了一声,“我当时,其实远没有你想得这么多。”
“准确地来,是对他的戒心,远没有像现在那么深重。”
“人嘛,很多时候,就是这样。”
“信任的时候,看什么都是好的。他一是一,二是二,总不会多想。”
“何况,还是对我们有恩的恩人。”
“要是有一,心口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那他就算是做得再好,落在我眼里,总免不了生出几分鬼鬼祟祟的影子。”
“我不管他当时究竟是存了几分好意,有一项嫌疑,他在我这儿是绝对洗不掉的。”
“那就是,他想借这次老周的事情,试探一下老洪的反应。”
“试探一下老洪对于这个科研组,还有院里歪风邪气的容忍程度。”
“这事儿要办得好,那就是未来步步高升的敲门砖。”
“要是不好……”
“左不过这个学生私底下联系人,搞了一出违规操作,能有他什么事儿?”
江司南的表情,陡然之间高深莫测起来。
“人嘛,走到一定的位置,总要开始为自己打算。”
“有时候,站队站一个英明的领导,那比自己在实验室里莽多少年都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