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月后,江南遍地,春意浓厚。
但除开一处地方,冷如寒窟。
烈火门内,一声声惨叫从后院房间内传出。
房间外,院落里,象牙红树下,红姑坐在藤椅上,饶有兴趣地盯着房间的门。
约摸着一刻钟后,房间内没有了惨叫声,倒是传来一声兽叫。
紧接着,鲜血从房间内缓缓流出,顿时院落内弥漫着令人恶寒的血腥气。
不过,门徒们迅速拿着水盆出现,将血迹冲开。
“没想到,五个精壮男子都未能降服我这血狮。”
红姑喝了口茶,看不出脸上的喜怒。
这时,一名青衣男子站在院子入口,轻摇折扇,眉头轻皱,似乎不愿意踏进即将血流满地的院子里。
只见男子眼神瞟向身旁的门徒,门徒立即脱下黑袍铺在地上,为男子铺路。
红姑见状,轻笑一声。
“红姑,我这一回来,你怎么又把地方弄得乌烟瘴气啊!”苏傥捏着兰花指,指了指房间里。
红姑起身,盯着这个比女子还要妖孽的男人,笑道:“好久不见,你越发娘气了!”
“可别瞎说,你不知道我有多厉害,更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愿意死在我的身下!”苏傥一双狐狸眼,柔媚似水,看的红姑身体不免一颤。
这男人骨子里透着媚,连她都自叹不如。
“听说青鬼在贤王府?门主莫不是贤王?”苏傥问向红姑。
红姑哼了声,回道:“我怎知,门主都有半年没有联系我们了。倒是你,放着烟雨阁阁主不当,突然来这里做什么?”
“女人多了,腰疼!”苏傥摇着折扇,话里竟有几分娇嗔。
红姑嗤笑不已,众人都知金屋藏娇,苏傥倒好,建了一个阁楼,取名烟雨阁,藏了一堆女子,享尽艳福。
“苏傥,你如今这番,怕不是江卿卿给你的情伤太深?”
听到江卿卿三个字,苏傥眼底一抹疼惜闪过,随后无所谓地笑道:“故人已去,你还提她做什么?人生本应该就是享受当下!”
红姑摇摇头,苏傥啊苏傥,多情却被无情恼。
想到房间内的血狮,红姑不再理睬苏傥,转身朝屋内走去。
苏傥一脸嫌弃地啧啧道:“那么血腥的场面,我就不凑热闹了。”
转身刚走几步,苏傥便觉感觉不太对,回头扫了眼院子里。
门徒们都戴着面具,恭敬地立着。
看似没有异常,忽然,苏傥目光落在一个人身上。
正准备询问一番时,红姑的声音悠悠从房间内传来:“小五,进来!”
看着这个名为小五,但给自己一股熟悉感觉的人,苏傥眼中闪过一丝怀疑。
这人…颇有些像韩欢!
提起韩欢,苏傥就恨得咬牙切齿。
自己唯一爱过的女子江卿卿,竟然中意韩欢!
而韩欢却没有能力保护这个未婚妻,任由她香消玉殒。
时隔多年,想起他们两人,自己还是控制不住情绪。
苏傥收回视线,故作轻松地摇扇,大步离开。
北国同南国交接的地界,散落了数个小城镇。
城镇里多是商人小贩。
代阿娇一袭男子装扮,背着大布袋,走在热闹的市集上。
路过的人都不免多瞧代阿娇几眼,一是因为模样长的着实俊,二是因为代阿娇手上套着双蚕丝手套。
离开懂山前,代阿娇有些难受。
好不容易同院子里的白狼处好了关系,又好不容易帮小黑物色了个媳妇儿。
她在这里半年了,早已经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如今离开家,自然有些伤心。
静安师姐对她说:“小师妹,下山历练,要放机灵点。若是有人想要害你,大可施以百倍千倍的颜色还回去。因为这世间,最不缺的便是坏人。”
很难想到静安师姐会对她这么说,也很难想到师姐这么个谪仙样的人物,放进自己布袋里的药,毒药远远大过解药。
“丫头啊,你离开后,我怕是再也吃不到那么好吃的西湖醋鱼了。”师父感慨之余,从怀里拿出一块木牌,递给她,嘱咐道:“师父我没什么好送的,这块牌子你拿着。”
代阿娇知道师父和师姐,为什么突然会这么感伤,因为她听说二师姐就是像自己一样,离开懂山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但愿自己能报仇成功。
倘若有命活着,一定会回懂山,好生孝敬师父和师姐。
想到这里,代阿娇叹了一口气,人生最多最难是别离。
“给我来碗牛肉面!”代阿娇坐在棚内,看着周围人影错落。
忽然,一群奴隶吸引了她的视线。
那些奴隶都戴着手链和脚链,被奴隶主在前面牵着。
奴隶主稍不顺心,便拿起鞭子,对奴隶们又打又骂。
代阿娇瞧着四周,发现路人都对此习以为常。
“客官,牛肉面来了!”小二端上面时,被代阿娇唤住,问道:“这些奴隶是什么身份?他们不会生来就是奴隶吧?”
小二毛巾一掀,笑道:“客官说笑了,哪有人生来就是奴隶!他们只不过是被这个世间抛弃的人罢了!”
闻言,代阿娇皱眉,不由又问道:“被抛弃的人?什么意思?”
小二见代阿娇第一次来这里,只好耐着性子解释道:“南国和北国交战,定有不少俘虏和伤残,男俘虏多半是死了,可女的很多啊,那些奴隶主啊,就去捡人。再不然,就是爹娘不要他了,将他卖给了奴隶主。客官啊,你莫想太多,这种事情,很常见的。”
“谢谢啊!”代阿娇听完,不再纠结,便低头吃着牛肉面。
那些奴隶中多的是女人和孩子,经过棚子时,都不由得望向客人碗里的牛肉面。
饶是代阿娇多饿,被人这般渴望地盯着,还是有些不适。
那些奴隶们,一身脏乱,眼里满是渴求。
哎,她又不是救世主,也没有那么多银子给奴隶主。
她只能希望,南国和北国能和平共处,少些无辜受伤的百姓。
令代阿娇不知的是,她今日突然冒出的这个想法,多年后,自己竟然亲自参与,并做到了。
吃完面,代阿娇很是满足,但望着灼而不热的太阳,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北国此处当真是干燥得不行。
于是代阿娇重新戴上面巾,启程出发。
听闻北国西域有养蛊的人,蛊虫不同,效果也会不同。
代阿娇便打起了蛊虫的主意,若是能搞到一两只,将其放在青鬼和周贤体内,简直美滋滋。
行至巷脚时,便听见奴隶主大声喊着:“有个奴隶跑了!”
代阿娇转头,瞧见一阵黑影钻进右侧的巷子内。
状若无事,代阿娇背着手,准备离开。
迎面而来的奴隶主,叫住了代阿娇,神色严肃地问道:“这位兄台,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奴隶经过?”
代阿娇眸光一闪,低头故作回忆,嘴角露出未令人察觉的笑意,随后抬头,一脸真诚道:“我好像是看见有个脏兮兮的影子!”
“在哪里?”
“往那里跑了。”代阿娇随手指着背离街巷的地方。
“多谢兄台!”奴隶主低声咒骂,又赶紧追去。
见奴隶主走远,代阿娇的视线不动声色地移向巷内。
昏黄街巷里,土墙满目疮痍,想必这里的人都没有心思装饰家园。
代阿娇盯着簸箕半晌,知道那人藏在簸箕里。思考几秒后,代阿娇便俯身在簸箕旁放下了一锭银子。
被这个世界抛弃,真的很辛苦,毕竟自己也被抛弃过。
愿他能重拾人生,重见光明。
簸箕被轻轻打开,男人目光紧盯着代阿娇的背影,一脸警惕。
见她在簸箕旁放了锭银子,男人脸上茫然几分。
不过,随后男子伸出戴着镣铐的手,迅速拿起银子,又缩进了簸箕。
找好客栈,代阿娇兴致勃勃地准备出去,却被店小二善意提醒道:“兄台晚上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为何?”
店小二凑近代阿娇,低声道:“附近这一带,乱的很。”
“照你这么说,附近都没有什么热闹的夜市?”代阿娇心里不禁失望起来。
闻言,店小二一脸奇怪地看着代阿娇,许是注意她思维举止异于常人。
“夜市只有关口才有,关口可是个城,我们这儿充其量就是村。”
回到房间,代阿娇支着下巴,打量着北国与众不同的小窗户。
北国人热情豪爽,却也泼辣的紧。
方才店小二说关口,应当是北国境内的边城一带。
也就是说,再往前行个一日,便是关口了,那里商贩肯定多,自己的奇花异草也能卖个好价钱。
说不定还能打听蛊虫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