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代阿娇如此坦率地说出报仇的事情,陈柏意外的同时,又感到好笑。
许是眼前这女子认为,一个陌生人而已,可以一吐为快。
陈柏眸光闪动,问道:“你认为什么蛊能帮你报仇?”
“自然是致命又不留痕迹的蛊。”代阿娇回道。
陈柏摇摇头,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蛊能害人呢?
“姑娘,我奉劝你一句,若是你真想报仇,蛊是帮不了你的。”陈柏认真道。
代阿娇皱眉,隐约觉得陈柏知道蛊毒的事情。
“养蛊的人,几乎都是为了控制他人,并非为害人。若是你执意报仇,还不如直接下毒来的爽快,听闻懂山有西域之花,其毒无药可解。倘若皮肤触及到西域之花,将会发紫溃烂,直到呼吸停止。”
闻言,代阿娇叹了声。
“西域之花,有解药。”
什么,陈柏睁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代阿娇的话,菩提子亲手制的毒,她一个丫头,怎么会有解药。
“解药便是臭菊的气味和蜂蜜。”
万物相生相克,都是为了抵抗天敌,便寻求了自保的一种手段,因此,至今师父都没有发现没有解药的毒。
西域之花的毒已经出现在烈火门,烈火门的门主应该会对此毒提防调查。
据说烈火门门主神通广大,四个堂主都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他手下有七暗卫,负责传令。
若是被烈火门解了周贤的毒,她又不能全身而退,到时该怎么办?
代阿娇想的太多,报仇的心又如此强烈,以至于整个人,时时刻刻都在煎熬里度过。
陈柏见代阿娇神色复杂,眉头深皱,忍不住道:“就不能放下仇恨吗?人生美景美事何其多,何苦这般为难自己。”
“这不是为难自己。为什么,这个世上,害人的人,可以因为某些特定的条件,就逍遥法外?又为什么,坏人总是要比好人活的更好呢?亦或者,好人,为何要活下去,这么辛苦?”代阿娇很不解,认为世道不公平。
师父让她去找山中三样珍宝,于是她游历遍山风景。
山中植物,如同红尘俗世里的人们,有欲望,有争夺,自然也有输赢。
越是不起眼的野草,越努力想要活下去,但它太柔弱了,谁都能折断它。
所以她看不明白。
师父说她会从这次的山中之行,重获新生,但她觉得自己并没有。
陈柏安静地听着代阿娇的疑惑,思考片刻,才道:“首先我觉得,人都有选择活下去的权利,自然也有权利选择如何活下去。这个世界,从来就不是非黑即白。所谓的‘好人’、‘坏人’,不过是你不够强大,逃避现实的借口罢了。”
闻言,代阿娇眨着眼睛,心中顿时清荡不少。
陈柏一席话,似乎是解开她的心结。
她一直在苦恼,不过就是因为怕失败,怕不能报仇。
若是足够强大,又何惧风雨?
忽然,院子里青黄不接的银杏叶,随风起舞,形如湖水,又似代阿娇心境。
“今日兄台一番话,我获益匪浅。”代阿娇明朗起来,不再忧愁此行复仇找不到蛊毒,也不再畏惧周贤的高位与权力。
陈柏只是随心说出了自己的见解,没想到却点拨了代阿娇,这可能就是她的造化吧!
代阿娇想通后,同陈柏和小米告别,小米跪了下来,哽咽道:“姐姐大恩大德,小米定铭记于心。”
“我本就没有盼望你能做出回报,你不用这么拘谨。”代阿娇扶起小米,忽地想起自家大哥来,不禁暗伤几分。
陈柏笑道:“我的铺子在江南桐城,若是你想见我,就来那里找我吧!”
听见陈柏这么多,代阿娇心里不禁好笑起来,这人真是自恋,又不是她心上人,她为何想要见他?
“姑娘,慢走!”陈柏站在门口,也不再追问代阿娇,从何处习得这般尚好的医术,更不知她姓名。
不过,有缘自会相见。
出了关口城后,代阿娇快马赶往都城。
初夏时节,栀子花香,弥漫着小道。
代阿娇投宿在一家驿站,前脚走进客栈,后脚就下起了雨来。
走进自己的房间,代阿娇打开房间的窗户,窗户外是驿站的院子,种着棵大树。
听着小雨淅沥沥的声音,代阿娇身心舒畅。
她很喜欢看下雨,也喜欢听下雨的声音。
因为她觉得一下雨,浮躁的尘世就安静了下来。
这时,肚子饿了,代阿娇想催促一下小二赶紧端菜上来,谁知刚一出门,就发现小二领着三个人走进自己隔壁的房间。
三个大男人睡一间屋子?
代阿娇等小二出来后,便揉着肚子道:“小哥儿,我一来就点的几道菜,怎么现在都没端上来?”
小二连忙赔笑道:“应该炒好了,我马上去端上来。”
“我还是下楼吃吧!”代阿娇跟在小二身后,走在楼梯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代阿娇总感觉楼下有人,一直盯着自己。
那种视线落在身上的鸡皮疙瘩感,应该是不会错的。
可当代阿娇抬头扫了一圈时,却发现楼下并未有人盯着自己。
小二看着戴着蓑笠,新进来的一群人,高兴道:“今儿生意怎么这么好?”
而代阿娇看着这群人,却不由警惕起来。
这群人是烈火门的人。
代阿娇叹道,他们真是足够嚣张,明明声名狼藉,却以穿着他们门派的衣服为豪,四处走动。
本来想退回房间,但想到自己已经几乎换了张脸,代阿娇便自信地走下楼梯,坐在凳子上,等着小二端来的菜。
那群人许是避雨,连菜和点心都没点,就直接让小二带着上楼。
紧接着,住在代阿娇隔壁的三人走了下来。
三人围坐在桌子前,吃着下酒的酒菜。
其中一人忧愁道:“听闻代府的五小姐被菩提子所救,又带去了懂山,不知道少爷是怎么想的,让我们来懂山要人。”
“哎,别说了,少爷是顾念和代家的情谊,再说,没有家里那位的同意,你以为我们能这么顺利地出来?”另一人回道。
那面带忧愁的人突然一想,便惊讶道:“难不成背后是云…”
另一人赶紧使了个眼色,并环顾四周。
“如今烈火门的人、还有朝廷的人,也要去懂山要人,我们能不能得手,还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