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波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反正进了租房之后,她疲惫的一头栽倒在床上,傻愣愣的看着空空荡荡的天棚,沉默发呆。
这里是一个40多平的小型房产,是一对老夫妻留给自己外孙的遗产。
不过,他们的外孙实在是太有出息,不到三年时间就直接混成了一个大外企的副总,年薪过了百万级。这老两口含辛茹苦给他预置的房子直接被孙子嫌弃,彻底闲了下来。
说来孟波也算命好,由于这老两口是辈分很高的知识分子,平日里根本没心情去了解近些年周边的房价到底长成了什么鬼样子,所以第一次对外出租就没有经验,就被孟波逮了个正着,租了一个十分低廉的价格。
也正是这40平米的公寓房租如此的随性,这才让孟波在竞争激烈的大城市里比较潇洒的混完了最难熬的第一个年头。
期间,房东老两口在“好心邻居”的提醒下,听说了自己的租金在如今这个年月中,其实用白菜价来形容也一点不为过。
不过,依旧是孟波命好,这老两口衣食无忧,心态超神,特别心疼孟波这样一个外地姑娘,面对邻居“善意”的提醒,老两口只是呵呵一笑,然后通知孟波——以后房租每年长一百——仅仅而已。
孟波知道事情缘由后十分的感动,也为自己占了便宜不吱声的行为内疚不已。
在这里的五年时光里,孟波工作即便忙的跟狗一样,也必须抽空去看房东两口子,陪着他们二老说说话,解解闷,顺便做两个拿手的小菜哄他们开心。时间一长,就连孟波自己也早已把这老两口当成了在这城市中最亲近的家人。
如今要走,孟波恐怕也只敢悄悄的逃走。实在不是她无情无义,而是她怕自己道别的时候哭的过于难看,伤了那对善良老两口的心,平白无故给老人家添了烦恼和记挂。
“说干就干。”
孟知道房东老两口年岁太大,腰腿不便,既然要走,孟波认为自己有义务将其收拾的一尘不染再交还给人家,算是对得起房东两口一直以来的照顾。
两个小时后,孟波腰酸背痛的勉强的坐在光洁如新的地板上,她轻挑着刚刚泡好的面条,打量着这个住了五年有余的漂亮小房子,真是越看越爱,越看越是舍不得。
吃着吃着,孟波突然猛的站起身,走到了窗前。
“屋子里不应该留下这种垃圾食品的味道,这才算完美的交差……像我这么细心的人,今后谁娶了,可算是捡到宝了。”孟波自恋的不停念叨,手臂轻舞,似乎要用这种方式赶走不知何来的胸闷感觉。
挥着挥着,孟波的眼睛突然一酸,挥舞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她一屁股地上,抱着双膝,毫无风度嗷嗷大哭了起来。
“呜呜~我去你大爷的,什么狗屁的世道……”
五年来,一向非常注意自身形象的孟波,此刻有一句没一句说着脏话。
过了会儿,场面有些失控,孟波哭着躺在了地上,手舞足蹈的在地上撒泼打滚,状如一个失了心的疯婆子。
鲤鱼打挺,王八翻身,蜻蜓点地……她哭着疯着,无所不用其极。
孟波此刻的脑子里谁都不恨,她只想单纯的发泄出来,她觉得这样子简直太过瘾了,也仅仅如此罢了。
毕竟是女人,孟波在野蛮哭闹了许久之后,终于筋疲力尽,她勉强撑坐起来,无聊的端起一旁的碗面吃了起来,想借此恢复一些体力之后再继续哭。
“叮咚!”泡烂的面刚刚入口,租房的门铃竟然被人按响,正边吃边抽哒的孟波仰头可怜巴巴的看了看门,恨恨的将口里还未下咽的面条吐回到了碗里,低声抱怨道:
“这谁啊!哭都不让人哭个痛快……这也太缺德了吧!”
实际上,就算没人按门铃,孟波也定然是哭不动了,就连这面条,也定然是咽不下的。
孟波狠狠的拉起身上还没换下来的工作衫,非常不讲卫生的用其擦了擦面颊上的泪以及那嘴角蹭上的赤红油汤,然后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下心情,顶着一张自己都看不到的大花脸就去开门。
这所公寓半封闭,极少有外人进来,所以孟波还以为是房东老两口子路过来看她,亦或是刚才的吵闹打扰到了邻居,便想也没想的打开了房门。
“咦?”
房门打开的同时,孟波与对面的人都不禁吓了一跳。
孟波吓一跳,是因为房门前站的既不是房东两口也不是所谓的邻居,而是四个身穿统一高档西装,像是特工的男女。
对方吓一跳,则是此时站在他们前面的孟波形象太糟糕了,已经变成了一个顶着桃大的眼,花猫的脸,穿着邋里邋遢的女人。
四个西服人领头明显就是那站在最前面的中年男人。
这人五官端正,带着一款精致的金丝眼镜,一身笔挺的西装活脱脱的就是电影里的特工教官。
这个中年特工仔细的打量了半天孟波,这才对身后的三个手下特工点了点头,向着孟波礼貌的问道:
“你好,您是孟小姐吗?”
见来人无论是穿着还是气质都不像坏人,孟波放下了戒备,笑答道:
“我是姓孟,请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得到了肯定答复,中年西服男微微一笑,很绅士的自己介绍道:
“你好,孟波小姐,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天地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古东央律师。”
见对方的打扮果然和传说中的律师气质很是匹配,孟波诧异的问到:
“古律师?奇怪,一个律师来找我做什么?”
孟波想到今日刚想辞职,立刻就有律师上门,便又追问道:
“难道我这样一个小职员辞个职还能惊动律师吗?”
几个律师莫名其妙的相互看了一眼,不明白此孟波此话从何而来,其中一个颇为漂亮的女律师摇了摇头,很客气对着孟波建议道:
“你好,我们能进去谈谈吗?外面实在有些不方便。”
孟波看着这个气质还不如说更像一个有钱人家大小姐的女律师,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去拒绝,随即便木讷的侧了侧身,将四个所谓的律师让进了屋内。
只是孟波留了个心眼,为了自身的安全,没将这房门关上,微微的半开着。
进屋的四人看到孟波如此的小心,很理解的笑了笑,并不以为意。
不过,孟波的家实在是太小,平时除了房东两口子外,并没有什么别的客人到访过,所以这些律师进屋找了一大圈,发现除了那收拾的板板整整的木床可以勉强挤上一挤外,并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坐。
律师们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表示就这么尴尬的站着算了。
看他们如此小心顾虑的样子,孟波反倒是放松了下来,她随手将房门关上。
孟波也不废话,直接问道:
“请问你们几位律师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我一介草民辞个职不用这么兴师动众的吧?”
几个律师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年长的古律师最先反应了过来,摇头笑道:
“呵呵,孟小姐,您怕是误会了,您辞不辞职和我们来此处的业务并不相关,我们天地律师事务所这次前来是受某位委托人所托,向你宣读一份遗嘱的。”
“遗嘱?”
孟波闻言一愣,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圈突然一红,问道:
“我们家谁过世了?是我的奶奶还是姥姥??难道……不会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