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辉一十九年秋，那一年的秋天比任何一年都要萧瑟，安静了许多年的邺城，一夜之间血雨腥风，很多人都过得战战兢兢，尤其是之前站二皇子的党派。

莫家因为买凶刺杀朝中大臣，残害忠良，一夜之间满门抄斩，上下一百多口人无一幸免。

一直深得明成帝喜爱的贤妃母子，一人被赐毒酒，死在贤庭阁。一人在身中剧毒，昏迷不醒的情况下被带进了幽禁院。

明成帝并没有说出贤妃一族是前朝后裔的事情，也没有挑明他们与绝望谷的关系。不想引起恐慌的同时，更是对自己这么多年错误的掩盖。只是让人悄悄打听绝望谷的情况，多年未果。

其实朝中很多大臣都清楚，但是都对这件事三缄其口，从此贤妃就成了一个不可言说的禁忌，还有那关在幽禁院的二皇子也没人再敢提起。

虽然明宣帝讲得很简单，但是柳沐乐知道这一切远远比描述起来要复杂，也更加的残酷。

“其实，他比我和小煜更适合做一个君王。”明宣帝开口，眼里尽是讽刺，有些人不择手段却得不到想要的，有人想平静度过，却不得不担起责任。

“如果六年前不是他沉不住气，父皇的遗诏传位的就是他。”多年的隐忍，二皇子不仅没有在幽禁院悄无声息的死去，反而坚强的活了下来。在明成帝病重的时候放出来，终日待在明成帝身边伺疾。

那个女人在父皇的心中分量从来都不轻，以至于他有着父亲的爱和怀抱，他和上官宏煜有的只是冰冷的背影。“我和小煜也会尽力辅佐他，只是他杀害了我的母亲和外祖父，如果我们不出手死的将会是祖母，我和小煜，甚至更多我们在乎的人。”兄弟那么多年，在他的心里一点亲情都不顾。

以前总是从莫云兮的口中听到莫琰，貌似是一个好哥哥，但他给自己的感觉总是阴森森的，所以不喜欢，后来出了那件事就是彻底厌烦，没想到他曾对自己的兄弟做过这种事。

“起事失败后他在亲信的护送下逃离了帝都，我们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这些年他其实一直都和绝望谷有联系，只是为了等待时机而隐忍不发。”说到这里明宣帝都有一些佩服贤妃和莫琰了。

一个为了自己的孩子能活着，不惜在他的身上下剧毒，就是为了让他在那场动乱中得以存活，而且在临终之前把莫琰摘得一清二清。一个可以以身犯险，在自己的母亲去世之后，多年在环境恶劣的幽禁院卧薪尝胆，真的最后让他找到了可以放手一搏的机会。

“在小煜的一次战报里提到了云林驸马莫琰，我们才知道这些年边疆的动乱都与他有关，明显云林国早就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一个人怎么可以为了一件事做到这种地步，他身上流着莫家的血，难道就没有他们上官家的血吗？

柳沐乐想起了那一次在树林里相遇上官宏煜与莫琰的对话，好像的确是那么回事，那么灵夕宫，绝望谷，云林国，这些都在他的控制之内，如果他再次发动攻击，谁胜谁败也是未知的，那时将会有更多人遭受生灵涂炭，经历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之痛，也许自己也避免不了。

“你与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做什么？”她其实也明白，这并不是简单的讲故事。

和聪明人讲话就是省力，那么快就明白了。“沐乐，我知道你不愿加入我们这些斗争之中，可是我们真的需要你的帮助。”

“我能做什么？”除了擅长的医术和一身武艺，对于他们这些斗争她根本不懂。

“你能做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明宣帝似乎看出了她在想什么，按照独孤岛如今在江湖中的地位，看到了独孤岛的态度，其他的很多江湖势力虽说不会归顺到大明皇室，但起码也不会到莫琰的阵营。

“皇上应该知道独孤令。”那是独孤老头留在皇族的东西，历代的独孤岛岛主都要替手持独孤令的人效命，她不知道现在在谁手里，但一定在他们兄弟二人手中“只要是需要我的地方。我自会万死不辞。”

明宣帝仰头把杯中的茶一饮而尽，看着她的眼神深不可测。“不久将会是一年一度的朝会，到时不仅朝廷的名门望族，江湖上一些有地位的人和各国都会来访，难免会带来一些贡品以及美人，那时锐王的婚事将会是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想想也是，锐王一表人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多少人想要攀上这一层关系。可是这好像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吧。

看她的表情，明宣帝默默为弟弟默哀，小煜啊，小煜，革命尚未成功，今后的路还很长啊。“云林国派来的是银萍公主，和驸马，国师。”这些消息他们早就收到了。

银萍，她听说过，云林国最小的公主，外表美艳，多年来跟随父兄征战沙场。说来也是个豪爽之人，曾经多次在战场与上官宏煜相遇，对这位大明王爷的好感，毫不掩饰，曾许下诺言此生非他不嫁。那么这次来是“他们来联姻？”

“嗯。”想了一下他继续说“我自小身体不好，加上这些年为国事操劳，哪日倒下再也起不来也是有可能的。我没有子嗣小煜就是国君的的唯一人选，他的王妃就是皇后。”

那么就是银萍，如果她是莫琰的人，那么十几年前的事会不会重演。“那现在赶紧给他选一个王妃就好了。”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为什么要她说出这句话，心有一点隐隐作痛。

“所以你可愿意嫁给他。”明宣帝突然说。

“啪！”柳沐乐所有的表情僵住，手中的杯子掉在了地上。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我可不认为这个笑话好笑。”

一如既往温和的笑容“所以这不是个笑话！”想了一会儿又说“当然你可以拒绝。”

柳沐乐刚想表示自己果断拒绝，明宣帝没有给她机会“我知道你想拒绝，你可以考虑之后再给我答复。我和小煜有一个计划，大概需要三年。虽说三年不能创造一个太平盛世，铲除所有的不利势力，但会让各方势力达到均衡。到时我们所担心的一切都不再是问题。我们需要你在江湖上的地位，以及独孤岛的地位来拉拢江湖的一些势力。你成为自家人当然能事半功倍。”

虽然说也是在利用，但是她并不讨厌明宣帝，并不是他们的计划拯救苍生，多么伟大。而是他的光明磊落，以及一片真诚，还有那个见过几次的男人，她清楚在今日知道那些往事之后自己动了恻隐之心，居然起了一种要保护他的心思。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愿意赌上自己的一生。

“三年之后何去何从我绝不拦你。”明宣帝看出她的犹豫，给出承诺。如果三年之后你还是要走，是小煜留不住你的心，我自是拦不住你。

“你能保证在这几年里你与锐王的感情不会变。”万一感情变了，什么都是徒劳。

这么说她还是关心上官宏煜的，他这弟弟还是有戏的“自从六年前，我选择皇位，小煜选择帅印，披上战袍，我们都不再是为了自己而活，我们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他并没有说感情不会变，但是他们会为了共同的目标站在同一战线。

“你可问过锐王的意见。”万一别人是喜欢银萍的，愿意娶她为妻，自己是不是帮了倒忙“再者说，就我这身份朝中大臣能同意？”怎么说也是王妃，而且有可能会成为这个国家的女主人，这个位置不知道有多少人觊觎，对于一届江湖女子来说要站上去不是易事。

“第一个问题你不用担心。”他自是愿意的，“至于第二个那是我们的问题。”他们自有方法做到。

“我考虑几日吧！”虽说该来的躲不过，要是一定要选一边的话，她会选择这边是没错，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可是嫁给上官宏煜还真是没想过。

不过好像嫁了也没什么损失，脑海里瞬间又一个人闪过“还有就是莫云兮不日可能抵达帝都，我只能保证我会尽量不成为麻烦。”

明宣帝眼中难得多了一分猜疑，看来江湖上的传言也并不是子虚乌有的，“那个人反正也不是我们这一伙的，就算没有你他来帝都只是早晚的事。”言下之意是有麻烦也没关系，其实他更好奇的是这是一段怎样的故事。但是却不能问，忧伤。

我们，已经把自己归为和他们一伙的了吗？看来这个人是极有信心自己会加入他们。如果各方势力真的达到平衡，那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从和平年代来的人，她当然希望天下太平，身为医生，她也希望能少一些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