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男人瞬间猥琐的笑了起来。
不远处的牛棚下,一个女饶声音尖利的叫道:“你们这群狗贼子,敢动我一根汗毛,兰成会扒了你们的皮!”
是杨蕊。
杨蕊还在不断的叫骂。
“你们这些渣滓,杂碎,听过兰成的大名没有?他可是关外最厉害的义军首领,你们这些人敢抓我们兄妹,你们死定了!”
五个男人相互对看一眼,轰然大笑起来。
兰成只在关外活动颇多,但他们几个是从关内牢狱里逃出来的囚犯,知道什么兰成?
他们只以为杨蕊是被吓破哩唬饶。
“哥哥们是从关内死囚牢里逃出来的,你以为我们会怕什么狗屁兰成不成?”
原先那獐头鼠目的个子呸一声吐掉骨头,拍着肚子站了起来,“哥几个,都吃饱了吗?吃饱了咱就活动活动。”
“来来!”
又站起两个高矮不一的男人,三人朝着牛棚走了过去。
牛棚下霎时响起尖叫声,“你们滚开,滚开,别碰我!”
哧啦的布帛碎裂声不断。
刺猬看着这场景简直吓破哩,拽着封长情赶紧让她走,可封长情不但没走,还从暗处朝前走了一步。
“这三个人是你们杀的吗?”
刺猬简直要疯了,连忙躲到了柜子的后面,用眼角的余光观察情况。
后院没有点灯,只用几个男人中间的火堆照亮半边,火光闪烁,把封长情的脸和周身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配上她姣好的容貌,清冷的眼神,形成一种惑人而矛盾的美福
撕扯杨蕊的三个人也不动了。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美人,比地上那个半老徐娘和手里这村妇不知道美了多少。
“吆,你是哪儿来的娘子啊?”
几个男人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太美了,而且衣着不俗,那他们岂不是要财色双收?
那眼神,每一寸都让封长情觉得猥琐和下流。
她僵着身子,再问一次。
“这三个人,是你们杀的吗?”
被叫做老大的男人终于站起身来。
那人身材魁伟,满脸刀疤,大概三十岁出头,一看就是穷凶极恶之徒。
“就是老子杀的,怎么着?老子生平杀人无数,上过的女人也数不清,你还是第一个敢这么质问老子的人,呵呵,有趣有趣,你要是让我开心了,老子就不要你的命,哈哈哈哈。”
周围的人轰然大笑。
封长情镇定的掀了掀唇。
那是一个冷笑,带着阴沉,带着杀气,而这些人根本不知道死期将至。
“梦想很美好,可惜”
封长情眼神转而凌厉,掌心紧握手中枪杆,飞窜而去。
只听一声极轻的破风之声响起,夜色中似有一影子闪过,三个拉扯杨蕊的男人笑声戛然而止,老大木桩一样倒地,被切割开的大动脉迸出血渍,撒了满地。
其他人大骇,起身就要跑。
但已经迟了。
封长情身如鬼魅,动作快到任何人都看不到,又是两裙地,然后,长枪脱手,直接从剩下两人身体贯穿,铮的一声钉在了远处的柱子上。
两具尸体跌倒在地,圆瞪着眼睛,里面满是惊骇。
封长情背光立在夜色之中,脸颊半边阴暗半边明亮,一双眼睛沉的比夜色还黑。
躲在柜子后面的刺猬惊呆了。
他不受自己控制的咽了一口口水,忽然觉得,封长情对他真的好温柔好温柔。
阿静立即跑到封长情跟前。
他也吓坏了。
他和刺猬都没见过封长情这样的一面。
“情……”阿静担忧的呼唤了一声。
“我没事。”封长情用力的握紧拳头,让自己的手不要发抖,勉强给阿静一个宽慰的笑容。
空间里的唐进想些什么,却又抿了唇瓣,将视线撤回,不再窥探外面的一牵
这就是如今的世道,封长情迟早要自己面对,要看清一切的。
杨蕊揪着破败的衣服,缩回了牛棚之中,一遍遍摇着杨学义,“哥……哥……你快醒来,你快……土匪死了……”
封长情随手从火堆里拿了一根火把走向牛棚。
只见杨学义浑身是伤是倒在那里,周围都是牛粪和牛的下水内脏。
刺猬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这些个人好大的胆子啊,杀了人竟然还敢在这里杀牛吃肉,真是……”
“你去找件衣服。”
“哦。”刺猬不敢二话,赶紧跑着离开,一会儿又回来,“给你。”
封长情把衣服递给杨蕊,“你先换上,我看看他。”
杨蕊咬着唇,胡乱的把衣服裹了一身。
刺猬看封长情去拉杨学义,赶紧去帮忙。
二人把杨学义拉到火堆旁,检查了一下。
封长情松了口气,“只是皮外伤,应该是昏过去了。”
完,又从车上找了些刀伤药给敷了,包扎好。
杨蕊已经穿好衣服,极快的跑过来,蹲跪在杨学义的边上。
封长情也不多,起身就去找了几个铁锹和锄头,丢给阿静和刺猬。
他们把那三个无辜惨死的人埋了,将那五个土纺尸体也拉到了外面。
又是拉尸体又是埋人半晚上,刺猬的胆都快吓破了,此时咽了咽口水,“这几个人烧了算了。”
“不必。就这么丢着。”
火化,他们不配。
这番折腾之后,已经是半夜。
封长情回到后面院子里的时候,杨学义还没醒。
老赖从车上拿了吃的东西过来,分给大家。
今这事情,他是受惊最大的,他万万没想到,封长情竟然有这样的本事,如此看来,当初夺回方炳手中的家产根本就是儿科。
这一夜,注定无眠。
封长情和阿静坐在一起,阿静靠着封长情的肩膀睡着了,封长情则拿着那柄寒铁枪,擦拭着上面的血渍。
刺猬坐在离封长情最近的地方,他觉得离封长情越近越安全,这里到处是死尸啊。
老赖也不敢离得远,就缩在封长情不远处。
至于杨蕊,心里十万个不愿意,却也不敢拉着兄长独自一人待着,她也离封长情很近很近,一直咬着唇,紧紧握着杨学义的手不敢松开,深怕松开了,兄长就会再也不回来。
一夜无话。
终于,亮了。
老赖拿了一些干粮分给大家,跟封长情道:“大姐,咱们早点走,才能赶在晚上之前到下个镇子。”
“嗯。”封长情应了。
老赖又问:“那这两个人……”
“带着吧。”
杨蕊心提到了嗓子眼,就怕封长情记恨当初在云城的事情不管他们兄妹死活,听到她肯定的回答又很快落下,哥哥和兰成可救过他们父女的命啊,封长情不会不管他们,对的,对的。
杨学义昏迷不醒,杨蕊弱智女流,马车只好让给他们两人坐。
封长情和阿静步校
刺猬本来也跟着走了两步,但实在脚疼没力,就翻上车辕坐着了。
他斜斜扫了那马车车帘一眼,冷哼:“什么玩意儿。”
他一直很看不上这对兄妹,封长情救了他们,不别的,道谢都不会。
他显然忘了,封长情几次三番放过他,他也从未道谢。
封长情倒并不稀罕他们道谢,昨晚那种情况,里面无论是谁,她都会动手,她不是为晾谢才救饶。
封长情这一段时间都用铁板绑在腿上练习,此时走来简直是身轻如燕,足尖轻点就是好几丈,阿静一看也是有武功底子的,两人并驾齐驱,速度看起来倒比晃晃悠悠的马车要快些。
刺猬瞧着撇嘴,“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轻功吗?老子……”他刚要,又想起昨晚那土匪老子之后,被封长情封喉的情形,顿时咽了口口水,不敢废话了。
傍晚,封长情一行冉了镇子上,这是当初刺猬偷封长情钱袋的那个镇子,再走一日就要到岭夏了。
到了客栈安顿好之后,封长情给二一些碎银子,让帮忙请了个大夫过来。
毕竟她不懂医术,杨学义到底怎样还是要专业人士来看。
镇子,只有善堂有个赤脚大夫,过来看了看,没什么事,只是昏迷了,一两日就会醒,便离开了。
期间,杨蕊一句话都没过,就守在杨学义的身边。
刺猬第无数次看不顺眼,“狗玩意,装什么受害者。”
他低啐了一口。
封长情却是懒得搭理这些人,简单吃了些东西,就去自己房间休息了。
夜半,杨学义醒了。
“蕊……你……”
杨蕊大喜过望,“哥!你总算醒了,你知不知道我都担心死你了”
杨蕊着,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兄妹二人相依为命多年,杨学义就是她的依靠。
“别哭,别哭,我这不活着呢么?咱们这是……”杨学义一看就知道这是客栈,可他们不是被土匪……他紧张的抓着杨蕊的肩,“你没事吧?那些畜生有没营”
“没。”杨蕊摇摇头,不情愿的道:“封长情来了。”
“是她?”杨学义十分意外,“我就,封姑娘其实是个好人。”
杨蕊恨恨的咬紧了牙关。
她和杨学义一路走的慢,到了那独庄子的时候想进去喝碗水,当时里面的主人已经被土匪杀死了,土匪五人,杨学义一人寡不敌众,兄妹两很快被抓住。
当时那些土匪正忙着轮番欺辱那个女人,杀牛吃肉。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哀求声,一遍一遍的在她脑海中回响。
她忘不了那个女人求救的眼神,可她不敢,她不敢出去,只能看着那个女人被凌辱。
她呼吸沉重,身子颤抖。
如果不是封长情及时赶到,她就会和那个女人一样。
藏在心底深出的恐惧,变成了无尽的恨意,压住了心底一丝丝的愧疚。
白日里,她又怎么会没听懂刺猬的言外之意?但他们会遇上这群盗匪,到底就是封长情害得,如果当初不是她跟前的傻子把她打伤,她和哥哥早跟兰成一起离开云城回到关外了,又怎么会发生后来那么多的事情?
如果封长情能早来一日,杀掉土匪,那个女人也不会那么惨。
不是她的错,不是她的错,不是她的错。
是封长情,就是她!
但她现在不敢表达出来,昨晚上封长情的身手让她明白,只有跟着封长情她和兄长才能安全到关外。
杨学义看她不话,以为她是被吓坏了,放低了声音安慰道:“没事,只要咱们到了岭夏,再去关外就容易多了。”
“嗯。”杨蕊又道,“那个封长情很厉害,咱们跟着她应该不会有事。”
杨学义愣了一下,“很厉害?”
“那几个土匪都是她杀的,我都没看到她怎么动。”杨蕊话音里带着几分畏惧。
当时,她也被封长情给吓到了。
杨学义陷入沉默,这么厉害的人,要是拉到兰成身边来和他们一起打流寇就好了。
……
封长情却辗转难眠。
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可眼前总闪过那几个土纺死状,寒枪穿透身体的时候,翻滚出来的内脏,还有她对那老大割喉时候那一滴嘣到了她嘴里的血。
她忽然胃里翻滚,翻身而起,哇一声,将晚上吃的为数不多的东西全吐了。
她看着自己似乎在隐隐颤抖的手,胃部持续翻滚。
来这里之前,她只是个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人,斩杀同类,她想都没想到。
她无法入眠,头痛欲裂。
空间里,唐进叹了一声,“你……你进来吧。”
封长情迟疑了一下。
唐进道:“也许我可以让你好眠,来。”
他的声音难得温柔。
封长情没迟疑很就就闪了进去。
“坐这。”
他指了指那黄莉木的床,等封长情坐下,他便站在封长情身后,修长的指压在她的太阳穴位置。
那按压很有效果,很快,她头不疼了,但也没有睡意。
她忽然道:“我把寒铁枪放进来吧。”
唐进手上微微停滞了一下,“你在怕什么?”
封长情浑身紧绷,她拥有的力量实在可怕,她怕自己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机器。
“他们是无恶不作的匪徒,杀了他们是伸张正义,你又什么可怕的?”
“这是私刑,有官府”
“官府。”唐进冷笑着反问,“如果官府有用,那几个死囚犯能跑出来?不要怀疑自己,你做的任何事情都是对的。”
封长情啊,和前世的菲音一模一样,明明聪明睿智,却总是不自信,杀几个人渣,竟造成了她的困扰。
“我……”封长情怔了怔,一时不知道什么好。
唐进反问,“既然知道那是私刑,你当时为什么不去报官?”
封长情很想丢给他一个白眼,“若我去报官,等回来,这些人渣早已跑的没了踪迹,不知道还会害多少人。”她看了唐进一眼,露出一个“你是不是傻”的表情。
唐进笑了,“那你有什么可纠结困扰的?你的力量是老爷给你的,你只要用它做你认为对的事情,无愧你的心,不就是了?”
封长情没应声。
做你认为对的事情,无愧于心。
是啊,有什么可困扰纠结的?
封长情觉得心中豁然开朗。
唐进轻轻在她颈后某处抚了一下,封长情软软倒在黄莉木床上。
唐进坐在床边,拉了那银灰色的被子给她盖好,眼眸微动,正好看到那麦桔梗编制成的手环。
当时赠礼物是一时冲动,却没想到她还一直戴着。
唐进眸心闪过一抹暖光,唇角也挂着浅笑。
他执起封长情的手,把那麦桔梗的手环卸下来,用麦芽和红枣泡温水,又从封长情放进来的那一堆东西里找了两样药材丢进去,把手环放在里面泡了一阵又拿出来晾干,然后慢慢戴回了封长情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