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待的人都知道,要想在京城看到最多的士子,不是书院,而是萧爽楼。要说这萧爽楼,也不是什么名胜古迹,可偏偏能吸引这京城中的达官贵人、文人士子往这儿赶。萧爽楼内布置的颇为精雅,一楼两边挂着些画,都不是名家的,但也颇有几分韵味,楼内用屏风和博古架巧妙的隔开了几个小隔间。每个桌子上都放着些花瓶,里面都插着新鲜的花,或是些盆景,也有些有雅致的人买些花自己装饰。博古架上放着些从西洋来的小玩意儿,除非你与这萧爽楼的主人关系极好,否则是不能买的。一楼的一边放了几个案桌,旁边开着窗,正对着楼后的花林和假山美景,另一边又恰好对着外面的街景,萧爽楼本就修在京中的一座小山上,即便是在一楼也能俯瞰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这一边呆着的都是些会作画的,等画好了画,带走或是让萧爽楼买下都可以。另一边临着一条小溪,那一区是用来小酌几杯行酒令。还有一边,一般是用来让士子们吟诗作对,互相评判的。一楼的正中间是一个圆台,平常用来奏曲。二、三楼是单个的雅间,四楼是专门用来俯瞰风景的,一般人却不是什么时候都能上去的。
萧爽楼一楼里此时人倒是挺多,中间的圆台上一位女子用面纱蒙着面,穿的颇为素雅,正抚着筝,细细听去,弹的竟是《广陵散》,已经弹到了后半段。有两位身着华服的青年男子从萧爽楼走了进来,径直走向楼梯,其中一位男子路过那弹琴的女子的时候眉头一皱,转过头看着她说:“姑娘,你这《广陵散》……弹的有些问题啊。”
随他一起进来的另一个男子也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他。抚琴的女子在听到他说话的时候就停了手抬头望着他,等张竟年说完有些激动的站起来说:“公子,小女子也觉得如此弹不太对,可总也找不到正确的法子,公子可否教导小女子一二?”
张竟年:“好啊。”
张竟年旁边的男子看到这样子无奈地笑了笑对他说道:“行吧,那你教着,我先上去了啊。”
张竟年:“好,哥哥你先走。”
张竟年说完话就走到了琴台那儿坐下,教站在一边的女子弹琴,张意年看了一会儿转身上了楼。
张意年上了楼径直走上了鲜少有人上去的四楼,四楼没有什么人,只有一间房子门口站着个侍卫一样的人。房间里的窗子大开着,晋王站在房间靠窗的桌子旁,桌上放着纸张和笔,半张山水图已经现在了纸上。门口有人敲了敲门,小声说道:“王爷,英国公府的公子来了。”
晋王一边把手上的笔放下转身坐到另一边桌旁的凳子上一边回道:“进来吧。”
张意年带着笑开门走进来行了礼:“王爷。”
晋王看到只有他一个人进来有些奇怪地问道:“怎么就远山你一个人,云山呢?”
张意年手往身后指了指说:“楼下教人弹琴呢,王爷不必管他。”
晋王:“过来坐吧。”
张意年走过去坐在了晋王旁边,晋王倒了杯茶递了过去张意年连忙屈身接过,侧头看到了一边的画,问道:“清湖山人又有新作了?”
晋王:“闲得无聊罢了,只画了一半,实在不想画了。不过就是那点儿景色,这么多年早看腻了。”
张意年笑了笑接着说:“倒是京城这牢笼困住了清湖山人,否则定能在这绘画上,成一番大气候。”
晋王笑了笑说:“不过是你们抬高的罢了,也没有几分真本事。”
张意年:“王爷过谦了。”
两人正在一边闲聊着,先前在门口回话的那个侍卫走进来行了礼说:“王爷,刚才管事的来说有人想买清湖山人的《墨梅图》,五百两,王爷要卖吗?”
晋王回忆了一下,想起了那副图是什么,回道:“《墨梅图》……可以卖。”
晋王侍卫:“是。还有,管事方才来报,吏部尚书和左侍郎、文渊阁学士郭正明这几位大人来了,还凑了一起,在三楼雅间。”
晋王无奈地笑了笑说:“来让人家来呗,我还能撵出去吗?”
张意年:“那他们知道这萧爽楼是王爷你的吗?”
晋王:“应该知道吧,不然怎么只要有个什么事儿要商量就一个一个往我这儿跑,还总能碰到一起,我这儿都快成他们的议事堂了。”
张意年听言笑了起来,晋王向那个侍卫吩咐道:“跟管事说一声,该怎样就怎样,不必多管。”
那侍卫应了一声退了出去关上了门,张意年把手上的茶杯放在桌子上面向晋王问:“最近朝堂事情很多吗?”
晋王:“我也不是很清楚,看时间该到京察拾遗了,再加上沈昱莫的事儿,应该闲不下来。”
张意年摇摇头接着说道:“这朝中的事儿可真够麻烦的,倒不如快意人生来的自在。”
晋王:“谁说不是啊,可偏偏世人多喜欢呆在那朝中,便是费劲千般算计,万般努力也要留在里面。可话说回来,咱们也不过是在这样的地位上说这些话,倘若咱们是一般人,恐怕与他们也一样。”
张意年:“也是。不过你我的身份,既给我们带来确实的好处,却也注定了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平静,尤其是你。”
张意年说完抬头目光沉沉地看着晋王,晋王低头安静了下来,过了会儿低头问道:“安王是不是要娶王妃了?他是不是要回来了?”
张意年:“我也不清楚他会不会回来,我虽然占了安王一个表哥的名头,可早些年他被宫里护得紧,后来又早早地去了封地,我跟那个表弟,都没有跟你熟。不过听我爹的意思,上头很想让他回来,如今储位还未定,那你……”
晋王露出了一个有些勉强的笑,抬头看着张意年说:“我,我不知道,再看吧,储位的事情谁说的来呢。其实倘若最后的人是他,那才是最好的结果,我到底有几斤几两我清楚,我不是那个料。我只是怕,到最后……护不住想护的人。”
晋王说完闭了闭眼,缓了会儿睁眼一脸轻松地说:“算了,不聊这些了。我之前喝过些青梅酒味道还不错,就让人去买了几坛,就在这儿放着,有兴趣小酌几杯吗?”
张意年点了点头说:“行啊。”
说完晋王起身从一边的架子上拿过了一小坛青梅酒,张意年在桌边的夹层里拿出了酒盏,两人坐在一起一边闲聊一边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