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燕临他们走远了,夏阳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拽了拽夏衡衣摆,说:“爷,爷先前不是说要在沈昱莫这儿做做样子吗,我昨天刚来了一趟,如今他被提去了刑部……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夏衡看着他问:“你动手了?”
夏阳:“有北镇抚司的人在,我就动了下手。不过爷你放心,我手下有分寸的。这……应该不会有事吧?”
夏衡沉默了一会儿,说:“可能吧。”
夏衡转身领着夏阳连带跟来的三个东厂的人一起进了北镇抚司,走到大堂外的时候把其他人留在了外头,只带着夏阳走了进去。大堂里田玉宁坐在主位上喝茶,看到夏衡进来了放下茶杯站起来说:“我不是已经告诉东厂的人沈昱莫被刑部提走了吗?怎么厂公又进来了?”
夏衡走到田玉宁对面的椅子前侧身定定地看着他却不说话,田玉宁忍不住先开口问:“厂公这是怎么了?”
夏衡:“没怎么,就是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田佥事。我东厂下进北镇抚司的人,你凭什么让刑部提走了?”
田玉宁笑了笑说:“厂公是说这个啊。这个案子从始至终就是交给东厂和刑部一起管的,刑部要审人,我有什么理由不给吗?”
“他要审自然可以,在北镇抚司审就是了,田佥事为什么把人送去了刑部还不跟东厂打一声招呼?”
夏衡说到这儿语气已经有些重了,田玉宁也动了气说:“他刑部来我这儿要人我有什么办法,这案子刑部本来就可以插手,管不了的反而是北镇抚司。我把人扣下,到时候刑部参我一本说我妨碍刑部公务是轻,若是说我另有所图,那我怕是怎么都洗不清了。我怎么没告诉东厂了?我不是跟你们的人说了要找人直接去刑部吗?厂公不去办自己的正事,反倒在这儿与我为难,究竟是何居心?”
夏衡:“田佥事若是实在拦不住人,那为什么不通知东厂?倘若沈昱莫出了北镇抚司有个什么意外,你给爷向上头交差吗?”
夏衡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明显动了气,田玉宁愣了一下笑了笑,说:“厂公何必如此动怒。刑部要人是去审人的,犯人的安全他们自然会考虑,用不着你我操心。我怎么看厂公极其不想让刑部的人见沈昱莫呢?我若是没记错的话,昨天厂公身边的夏阳刚来北镇抚司提审过沈昱莫,而且还用了刑,厂公现在这么着急,莫不是怕刑部知道了厂公刑讯逼供。”
夏衡:“呵,刑讯逼供?这案子是东厂负责的,用刑有何不可,如何算得上刑讯逼供。照这么说的话,北镇抚司那些刑具是用来做什么的?营造气氛吗?”
田玉宁被噎了一下,过了会儿说:“既然如此,要么厂公就去刑部要人,要么就在这儿等着,等刑部送回来。”
田玉宁说完话自顾自坐在了原先的位子上,夏衡刚要再开口,燕临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刚一进门就说道:“爷,沈昱莫没了。”
一听这话夏衡立刻转过了身,田玉宁从椅子上站起来诧异地问道:“什么,没了?跑了还是死了?”
燕临瞅了田玉宁一眼对夏衡说:“死了,刑部说是自尽。”
夏衡闻言重重地拍了下桌子,低头冷静了会儿对燕临说:“尸首呢?”
燕临:“送回东厂了,仵作也找了。”
夏衡:“好。”
夏衡转头看着魂不守舍的田玉宁说:“田佥事收拾收拾,过会儿准备面圣吧。”
说完带着东厂的人又走了出去,等东厂的人都走了后,田玉宁缓缓地坐回了椅子上,喃喃地说:“怎么就……自尽了呢?”
…………………………………………………………………………………………………………………………………………………………………………弘德殿里像往常一样,分两边站着司礼监和内阁的人,徐平此时正站在大殿中间低着头。皇帝看着手里的折子,过了一会儿合上抬头看着徐平问:“拾遗就只有他们五个?”
徐平:“回皇上,是。”
皇帝皱了皱眉问:“这兵部职方郎中杨于庭、主事袁黄负责着辽东那边的战事吧?”
徐平:“是。辽东这段时间,是他们负责着。”
陈翊走出队列,往中间站了站弯腰说:“皇上。奴婢以为这辽东如今的局势虽说好一些了,要是突然换了负责的人,交接要费些时候,新上来的对情况也不清楚,倘若在这当口儿出了什么急事,怕是办不来啊。不知这拾遗的原因,是大是小啊?”
皇帝:“夺情。”
陈翊想了一会儿开口说:“这事儿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杨于庭本就负责着辽东,这可是关乎社稷的大事儿,夺情也说的过去。”
皇帝没说话,但是缓缓地点了点头。苏郭这时从司礼监那边走了出来,弯腰恭敬地说:“皇上,奴婢以为陈公公所言有理。再者这兵部职方主事袁黄,先前在平倭一事中也颇有功劳,能力也不错,就这么被贬了,着实有些可惜了。”
陈翊在听到苏郭站出来说话的时候就退了回去,让苏郭直接对着皇帝说话,等到苏郭说完话,站在对面的江易侧头悄悄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郭正明站在队列里说道:“可这素来京察被拾遗的,都不能再为官了,若是留下了杨于庭和袁黄,开了这个先例,那日后其它被拾遗的,又该如何呢?”
苏郭:“凡事总有特殊情况的,杨郎中夺情本就有情可原,袁主事又确实与平倭多有功劳,功过相抵也说的过去。”
皇帝:“说的也是。”
郭正明这时站了出来弯腰说:“皇上,微臣以为,拾遗名单上一共就五个人,倘若如此的话这么就留下了两个。可剩下的人里,除却张敬和牵扯进了沈昱莫贪墨外,光禄寺卿、吏部文选司郎中犯下的也都不是什么大罪,且平日里风评也都不错,同在名单里却留下了兵部的人而贬了他们,倒显得有些针对了。”
皇帝皱眉沉吟了一会儿,开口说:“这样吧,拾遗名单上的人,皆下诏重责,罚半年俸禄以示惩戒,倘若再有违纪之事,重罚不赦。”
郭正明:“是。皇上圣明。”
其他人也弯了腰呼了声“皇上圣明”,徐平和郭正明又站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