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场也是有尊严的!
说来奇怪,雨停后,她身上的水渍便迅速蒸发,不到一分钟,头发、衣裤,已经感觉不到一丝湿意,一直以来被那团乌黑之气憋闷得喘不过来气的感觉,也烟消云散了。到这时,阮年年再笨,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是应该谢他还是骂他?
季逍看够了,便问:“你叫什么名字?”
阮年年瘪了瘪嘴,感觉有点委屈。
“你也是被吸到这里来的吗?”她小声地反问:“你会法术对不对?”
“啧,”他摇摇头,“姿色平平,且胡言乱语,你算哪门子天人?对了,你到底叫甚?”
阮年年被他平淡的无耻惊到了。
两人一边走——实则,是一人带路一人跟——一边互通了名姓,这一切都朝着正常的方向发展。季逍说:“我家就在前面不远,既然你是我要等的人,就跟我回家歇息。家中还有老母,你手脚轻些,不要吵着了她。”
什么叫“你是我要等的人”?用这么平常的语气说出这么暧昧的字眼,真的好?
还有,什么叫“老母”?
“请问你母亲高龄?”
“高龄?”季逍想了想,道:“七十。”
老来得子啊!阮年年默默在心里腹诽,怪不得看起来这么任性。不过好像哪里怪怪的……
季逍没给她胡猜的时间,一会儿,就带她到了家。
小屋很简陋,外面有一圈篱笆围的院子,门是两块木板拼接的,正大开着,有个粗布衣衫的老妇人拄着拐杖在门口张望。
看到老人,季逍便微微笑了起来,指着她对阮年年说:“这就是我娘。”
阮年年便上前两步,略有点拘束地鞠了个躬,“大娘好,我叫阮年年。”
季逍又啧了一声,道:“我问了半天你不告诉我名儿,见到她你却上赶着自报家门。”
阮年年奇怪道:“尊老爱幼不是人之美德吗?”
这时,老妇人的拐杖“咚咚咚”地拄了过来。老人带着满脸的慈爱道:“回来啦。”
“娘,这是我的朋友,要在咱家住几天。”季逍走上前去,搀着娘亲,边回屋道:“好香,你给我做什么菜了?”
“你最爱吃的菌子,就前两天你上山采的那篮子。”
两人拉着家常,一问一答着走进家门,阮年年跟在后面,看看四周,家里略有些陈设,都是简致为主,墙上挂着一排农具,锄啊铲啊什么的,却细细地积了一层灰。
先前季逍说,他爹早就死了。说起来,母子二人相依为命,过着清贫却知足的生活,在人看来,也有一份别样的宁静幸福,可是——
阮年年下意识地啃了啃指甲,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老人找到干净的碗,倒上水,给她端过去,用苍老的声音道:“姑娘,到这里就到了家,你且住着,别客气。”
“哎。”阮年年忙接过水,又鞠了一躬。
老人接着去摆弄饭菜了,阮年年趁这时问道:“刚才那个……缚地灵,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会法术,是道士吗?你是哪一系的?茅山崂山什么的?还有,这里到底是哪儿啊?”
“你怎么问题那么多?”季逍道:“历来五彩天环命定之人,都是自己选定异界的,事前没做细致准备吗?还是你压根不知道下凡一事?”
“我又不是三圣母,我怎么知道下凡怎么个下法?”
“三圣母是谁?”他饶有兴致地问。
阮年年道:“二郎神的娘亲。二郎神你知道吧?”
“是谁?”
异界啊……连神话体系都不一样了。
搞了半天,阮年年从季逍口中得知了一个惊悚的信息:这个异界,似乎对她这个一介凡人不太友好,因为这里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人、妖、鬼混合世界,另掺杂一些奇特生物,十分之“多元”。
这让她不禁想起了奥特曼里的东京,那真是个饱受战火摧残的地方啊——
阮年年问:“还有个问题,五彩天环到底是什么?”
“那个么,”季逍道:“那是天人的标志。”
标志?
她觉得自己没有哪块地方长过环状的胎记啊。即使有,季逍也看不见。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突然发现T恤上印的印花……
“奥运五环,这个是奥运五环标志啊!”阮年年恍然大悟,“你说的不会是这个吧?我们那里,这种T恤是批量制造的……”
也不知道季逍听懂了没有,总之他依旧是那副“你是天人”的表情。
“你可能搞错了,我真的不是什么天人,哪有这么随便的天人!”她忙解释。
“是不是,现在谁也没法确定。”季逍回答:“但我向来运气不错,就权当是你吧。”
要不要这么随便啊!
不过——对她似乎也没有太大影响……也对,凭现在这糟糕的处境,有“天人”光环罩着,说不定还能摆脱一下炮灰的宿命?
“那天人究竟是什么?”她又问。
他露出了个玩味的表情,“天人已死。”
此时季母端上了几样别致的饭菜,喷香可口,阮年年看得食指大动,狼吞虎咽一阵,却发现季逍分毫未动。她奇怪地问:“你不吃吗?”
“若我是坏人,你现在已经死了。”季逍突然道:“你就不怕我在饭菜里动手脚?”
“啊?”
阮年年半口饭僵含在了嘴里。季逍看她的表情就像看自家后院不下蛋的母鸡,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她心虚又勉强地说了一句:“我很厉害,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而且,你一看就是个好人。”
他笑了,嘴角弯弯,看起来很是受用——只是,说出的话不那么动听:“怪不得天人会慢慢死绝,从你,可见一斑。”
“……”
她决定不跟他一般计较,吃饭。
在季逍家安顿了半夜,阮年年开始认真地考虑何去何从的问题。身下睡的榻很硬,硌得人不舒服,月亮在惨白的窗户纸上升起来,她的心中冒出了一丝惶惑感。
可惜,刚惆怅了五分钟,就听到了屋外传来混乱的惨叫声:“吃人啦!又吃人啦——”
她被吓了一大跳,小声喊了喊隔壁:“季逍、季逍?”
隔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季逍整衣起床了。阮年年一把跳下床,跑出门来到后院,猛地看见昏暗的月色下,季母佝偻的身躯蹲着,两眼直勾勾盯着鸡舍里的鸡,一言不发。那模样甭说是个老人,哪怕是只猿猴,都看得人瘆得慌。
阮年年不是个好奇的人,见此情景转身就要回转,刚一回身,猛一下又撞到了个坚实的硬东西。
“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