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很大,阮年年绕了很久才到出口,就看到崔湛然换了一身褚色的衣服,比先前穿的那套要中规中矩得多,她点点头,“不错,这衣服挺好。”
“好个屁!”他嫌弃的要死,“洒扫处的常服,我家倒夜香的都不穿这个!”
阮年年不睬他,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嘘——”他比了个手势,拉着她往一个方向走,不忘向后招招手,“镇魔,快点!”
“你爹也来了!?”她十分震惊。
“你爹才来了!”崔湛然呸了两声,指指兕兽:“这是它的名字!”
这不是个叛逆期中二青年是什么……不知道镇魔子每次听见这只牛的名字时,有什么感想。
兕兽跟在后面,安静地简直不像一只牛。二人走了许久,山势渐渐变低,但又不是下山的路。阮年年不禁问:“到底去哪里啊?”
“后山。”他道。
“去后山做什么?”
崔湛然回过头来,眼中有奇异的神采,“你信不信,我在后山发现了点东西。”
“我信。”她果断道:“要是什么失物就还回去吧,如果是什么奇怪的山洞,我劝你还是不要进去!”
“嗯?”他很是惊讶,“你怎么知道是山洞?”
阮年年拍掉他的手,“志怪小说都是这么写的,荒山野岭一山洞,谁进去谁见鬼,没好下场。我不去,我要回去了!”
他“哎哎哎”了好几声,指示兕兽衔住她衣袖,诱哄道:“你那是志怪小说,我用法宝探过了,没有鬼怪!再说,就算有,我也能翻手弄死它!你跟我去玩一玩嘛!”
阮年年毫不妥协,转身就要往回走。
突然此时路上传来几道脚步声,有声音从不远处响起来:“寻灯灭了,人肯定就在附近,搜!”
她眼睛瞪得极大,赶紧猫下腰,用手势示意:是你引来的!?
崔湛然露出个无奈的表情:没办法,好像碰到了结界,我也不是故意的。
阮年年:……
他奶奶的,以后再也不跟这个败家子一起混了!
两个人猫着腰,尽量不动声色地往外走。崔湛然还不忘对兕兽做个手势,让它跟上。青牛低着脑袋,笨拙地跟在后面慢吞吞挪着。
后面的人一直在往前搜,阮年年甚至能看到他们火把的光亮。然而正在这时,也不知崔湛然怎么个走动法,腰间挂着的另一面双生鉴竟然闪了一下,镜中火光大亮,明晃晃地射到了一人脸上。
那人:“这边!有光!”
崔湛然:“不好,被发现了!快跑!”
说完拉着阮年年,掐了个诀,轻轻一扫,阮年年骤然发现自己似乎飘了起来,身轻如燕,仿佛一登就要飞上月球。然而她只是被崔湛然拉着,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半飘半跳地跑了。
后头的守卫也不是省油的灯,见两人掐诀,带着人也用了轻身符,以一种更快的速度追了上去。
阮年年边跑边喘气,一张嘴就能吃到一口风,山路起起伏伏,过山车一样,刺激得她差点没晕过去。后面的人越追越紧,怎么也摆脱不了。崔湛然急道:“不行,再这样要被追上了!”
他方向一转,果断带着她往另一个地方跑去。此时阮年年只觉得树影渐渐多起来,树枝好几次扫到她脸上,火辣辣一片,不知道破皮了没有。
早知道会这样,就不应该跟他出来!她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崔湛然在她身边,声音带着猎猎的风响:“抓紧我!”
后头火光大亮,阮年年头皮发麻,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守卫们就能看到她的脸,认出模样。她死死抓住崔湛然,听他一声喝:“开!”
一道天雷骤然劈下,带着鬼魅般的闪电,照彻了前方的情景。阮年年赫然看见,前面是个毫不起眼的山坡,但当中似乎有一道缺口,被大石堵住,石上还贴着封条,十分陈旧,天雷怒轰,那封条顿时飘摇了起来,却仍旧没有破损。
阮年年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一股脑塞进了缺口中。
一阵天旋地转。
好长时间才清醒过来,眼前一片漆黑,她轻声开口:“崔湛然?崔湛然?”
一只手慢慢碰到了自己,那声音道:“我在这里。”
是崔湛然。在夜风中逃了太久,他的手与自己的一样,冰冷冷的。眼睛适应了黑暗环境之后,她才慢慢看清了他的轮廓,问道:“我们这是在哪里?太黑了……”
崔湛然道:“不知道,应该是山洞里,我记得前面有出口,跟我来!”
他拉着阮年年往前面走。山洞里路不平,她磕磕碰碰地走着,一不小心,摔倒在地。
突然,怀里的双生鉴轻声响起来:“乡巴佬?阮年年?你死了没?”
她猛地僵住。
头顶的崔湛然向自己伸出手,“快点,我带你去出口!”
她悄悄握住那镜子,颤抖着道:“崔湛然,你在哪里?”
镜子道:“鬼知道啊,我没进来过啊!”
“崔湛然”弯下腰,“快……点……”
阮年年抖如筛糠,头也不抬,尽全力推开那个不明生物,飞一般向旁边跑去。影绰绰前面有条路,尽头有什么却看不清。后面的“崔湛然”踉跄一下,又晃悠悠立起来,也向着她开始跑去。
“啊啊啊——”她尖叫。
正要被追上时,突然撞到一个东西,温温热热的,她抬头一看,又是那个“崔湛然!”
阮年年恐惧到极点,疯了一样,狠狠一拳砸了下去。
接着是一声惨叫:“你疯了!”
后面“崔湛然”已经到了,高高瘦瘦的,只是嘴巴开始张开、变大,顷刻间就张出了个人类不可能有的程度,简直可以塞得下一颗排球。阮年年惊呆,回头一看,前面的崔湛然捂着脸,眼眯着,带着气愤的表情,抽出一张符纸,以凶残的架势塞进了对面那东西的嘴里。
那个东西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嚎叫,一瞬间燃了起来,成了个长长的火柱。火光下,映出了崔湛然文秀的、满是怒意的脸。
阮年年一下被卸了力,吓得脚软了软。旁边的崔湛然甚至没来得及开骂,迅速拿起了腰上镜子,对着脸一顿照,紧张至极。
“肿了!肿了啊!”他惨叫,“我跟你什么仇怨,你要这么下狠手!嘶——”
他捂着半边红肿的脸龇牙咧嘴。
阮年年又害怕又尴尬,“你、你是真的吧……”
“我自然是真的!”他气急道:“你个眼瞎的,那东西那么丑你也能看错!”
“太黑了,我看不清嘛……”她尴尬地笑。
“你……你等等!”
说着,他拍拍后头兕兽的脑袋。那兕兽眨眨眼,流下两滴泪水。崔湛然沾了点,抹在她眼皮上。
再睁开眼时,阮年年愕然发现,眼前变亮了,果真是个山洞,来去看不见尽头,洞中零落碎石很多,周围还萦绕着许多看起来甚是不祥的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