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珠被扔到了一个小巷子里,那些登高踩低的老妈子们在临走时,还不忘狠狠地向她的身上啐了几口唾沫。
海兰珠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散架了,痛楚像行走的蚂蚁一般袭卷在了她的每一寸肌肤上。她吃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周围的路人停在了她的身边,不停的对她指指点点。
她拿起自己的包袱,步伐坚难地向前迈着步子,朝阳透过云层,斜斜的散在了她的身上,虽然此时的她狼狈到了极点,可是,在朝霞的映照下,她依然有一种绝艳的美。
这种美,就像被风雨摧残过后的罂粟花,美得凄凉,却也美得妖娆。
她以为,在受到如此屈辱之后,她会放声大哭,可是,她的眼里却挤不住一滴眼泪。
她曾拼命的想要让自己的人生如同此时的朝霞一样,充满生机,也充满希望,可是,命运的捉弄,让她一次又一次有绝望的边缘里苦苦挣扎。
所有她想要的,所有她想爱的,到头来,都成了一场毫无结局的梦。
她知道,她的梦该醒了。
而那些一次一次将她推入深渊的人,她绝不会让他们永远的如此逍遥下去。
无伦是宰桑,大玉儿,还是污蔑她是盗贼的钮祜禄氏,她都会将他们一个一个送入地狱之中,让她们永世不得超生。
她像个游魂般的在街上慢慢迈着步子,前方的路很长,她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方。
科尔沁没有她的容身之所,宰桑同样不会善待于她。当然,她也绝不会回去嫁给额尓赛,他,是她的另一个噩梦,她必须远离那个噩梦,去寻找自己人生的另一个突破口。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了,几个喝得昏天暗地的醉鬼,用不怀好意的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海兰珠,那眼光,就像一条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恨不得将眼前的女子生/吞活/剥。
“哪里跑来这么标志的妞儿?”
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吐着酒气,阴阳怪气的问道。
“管他是哪里来的,既然让咱们遇见了,那么,她就是咱们的了?”
另一个满脸胡子的男人阴恻恻的笑着,他扔掉手中的酒壶,踉踉跄跄的走到海兰珠的身边,坏笑着说道:“美人,跟哥哥们回去,哥哥一定好好的疼你。”
说完,他就伸出手,去扯海兰珠的袖子。
“滚开——”
海兰珠一把将他推倒在了地上,冷冷地丢下两个字,转身向前走去。
“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抓住她,让她知道,得罪了咱们会是什么下场。”
大胡子男人从地上爬了起来,凶神恶煞的说道。
“上——”
醉汉们彼此掺扶着,向海兰珠的身边扑了过来。
就在他们距离她只有一步之遥时,一把明晃晃的利剑在他们的眼前轻轻一晃,待到剑落时,他们的脖子上,却都多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血,如漫过潭水的垂瀑,不停的向身体之外奔涌而出。
“啊——”
一声声的惨叫,划破了清晨最后的一丝宁静,让还未热腾起来的街道,多了几丝诡异跟阴森。
一个穿着紫青色长袍的年轻男子,将剑上的鲜血在地上的尸身上擦了擦,再利索的插入了剑销中。
海兰珠心中一喜,是他吗,他来找她了吗?
她急忙转头,冲口而出的喊道:“贝勒爷,你怎么来了?”
身后的男子眉头一皱,俊美的脸上写着几丝不悦。
他来到海兰珠的身边,问道:“海兰珠,你为何带着包袱,难道,你是要离开盛京吗?”
海兰珠终于看清楚了来人,希望跟期待从她的眼中悄悄滑过,她冷着脸,转过声,冷冷说道:“不用你管!”
男子的一双俊眉拎得更紧了,他一把抓住海兰珠的手腕,恼怒的说道:“什么叫做不用我管,你别忘了,刚刚是我救了你,我好歹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吧!你就是用这样的态度来感谢你的恩人的吗?”
海兰珠将手从他的手掌中抽了出来,冷漠的说道:“你跟他们一样,都是半斤八两,不怀好意,我为什么要谢你?”
“你——”
男子愤怒至极的看着她,额头上的青筋起了又落,落了又起,他鼓着腮帮子,盛气凌人的说道:“我好歹也是这堂堂大金朝的阿哥,你居然将我跟这些瞎了眼的登徒浪子相提并论,你知道吗,你这是大不敬,我可以都随时将你定罪的。”
“难道我说错了吗,多铎?”
海兰珠停了下来,用不屑一顾的眼神看了看他,继续说道:“若论计谋,你比不过大贝勒代善。若论战功,四贝勒早就甩你几千几万里了。若论才华,多尔衮是你永远永远也无法超越的。当然,你也有你的本事——滥杀无辜,花天酒地,无所事事,这一桩桩一件件,若你居第二,大金朝的阿哥,谁也别想称第一。”
“你——”
多铎眼眶一红,杀意在他的眼底不断的升腾,他微眯着眼睛,说道:“在你的心中,我就是如此的下作不堪吗?”
“难道我说错了吗?”
海兰珠迎视着他的眼睛,直言不讳的继续说道:“此时,文武百官人人都忙着去上早朝。再看看你,你居然握着刀剑,在街上草结人命。你觉得,这是一个阿哥该有的作为吗?”
“这一切还不都是因为你——”
多铎不悦的答道:“一听说贝勒府出了事,我就快马加鞭的赶了过来,生怕你受到一丝丝的委屈,你倒好,刚见面还说不上两句话,就将我挖苦得一文不值。海兰珠,你知道吗,你是世界上最没有良心的女人。”
海兰珠咬了咬唇,说道:“那么,请你高抬贵手,远离这个没心没肺的我,好吗?”
“你真的就这么讨厌我吗?”
多铎涨红着脸,大声吼道。
“是——”
海兰珠想也不想的回答道:“所以,请你远离我,别让我更加的讨厌你——”
多铎冲到了她的身前,再渡抓起了她的手,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你休想,我明日就去宫里求父皇为我踢婚,至于你那个什么青梅竹马的额尔赛,若他敢来盛京找你,我就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