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用鄙视的眼神看着代善,痛心疾首的说道:“二哥,真想不到你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妄我还将你当成兄弟,可是,我想不到你竟会如此的恶毒,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代善依然在狂笑,他觉得,自己已经真正的抓住了多尔衮的软肋,他试图推开掣肘着自己的侍卫,怒骂道:“不实抬举的狗东西,还不快将我放了。”
侍卫们抬头看向多尔衮,眼中,尽是寻问。
代善见他们仍在犹豫,顿时怒火中烧的说道:“多尔衮,若想我为你们瞒着此事,那就去父汗的面前让他收回成命,让他派你一个人去中原便可,别拉着我陪你一起去送死。”
多尔衮冷冷一笑,对侍卫说道:“大贝勒累了,你们既刻送他出宫去。”
“是,十四爷——”
侍卫们领命,恭恭敬敬的应了应,就“扶”着挣扎不止的代善快步向宫门走去。
代善没想到,多尔衮会如此的冥顽不灵,他的声音,越过众侍卫,一字不漏的飘了过来:“多尔衮,你这个混仗东西,你居然敢让这群狗奴才对我如此无礼,你等着,我一定不会饶了你的——”
多尔衮酸涩而又无奈的笑了笑,直到代善的身影与怒骂声渐渐远去,多尔衮才转身看向皇太极,他抬了抬头,对众侍卫说道:“放了四贝勒——”
侍卫们松了手,恭敬的退向了三丈之外。
晨风越过城墙,嘹起了他们的袍角,也同样将他们帽上的流苏吹得沿着帽顶四处滚飞。
多尔衮迈着步子,来到了皇太极的面前,真挚的问道:“你的伤还好吧?”
皇太极还未从愤怒中恢复过来,他喘着气,狠声说道:“刚刚为什么拦着我,代善那个卑鄙小子,我就该一剑杀了他。”
“杀了他?”
多尔衮勾了勾唇,问道:“然后呢,是将他毁尸灭迹,还是把他的遗体送到父汗的面前,让他去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多尔衮说完,就自嘲的笑了笑,继续说道:“都说生在天家,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这句话,从我记事以来,就很深刻的理解到了其中的辛酸跟无奈。我们虽然有很多的兄弟,可是,个个都是口蜜腹剑,背后插刀,所谓的手足之情,只是一个荒唐到了极点的笑话。八哥,难道你不觉得这很悲哀吗?如果可以选择,我情愿投生在寻常百姓家,过简简单单的生活,我想,那一定是另一种千金难求的幸福。”
“无知——”
皇太极冷冷地吐出几个字,转身向台阶之下走去。
“八哥之所以会觉得无知,是因为八哥的心里藏着怨恨,所以,你根本就不会明白,一个情字,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八哥,我知道你胸怀大志,誓要像父汗一般,做下一番作为。可是八哥,有的东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别让自己有一天,去真正的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皇太极顿了顿,说道:“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中原之行必定危机重重,代善今日与你结了梁子,他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你最好小心一点,否则,保不准哪一天小命就丢在他的手上了。”
说完,他再渡抬起双腿,向台阶之下走去。
多尔衮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他朝着他的背影大喊道:“八哥,谢谢你的提醒,其实,你并不是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冷漠无情,只是,你不愿意将你的热情展露出来罢了。八哥,希望你能善待玉儿,因为,你骗不了自己的心,无论将她说得多么的罪不可赦,可是,你的心里,依然非常非常的在意她……”
他的每一个字都随着在甬道上滚飞的风传到了皇太极的耳中。
是吗?
自己真的在意她吗?
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她的身影,那清亮的眸子,以及那张倔强的脸。
不知何时,她的容颜会时时出现在他的梦中,他渴望能将她留在梦里久一些,再久一些。因为梦醒后,他们又将重新回到原点,她,依然是他的仇人,此生此世,永远永远都不共戴天。
他没办法责无旁贷的去面对这张脸,他甚至拒绝自己去喜欢她。虽然容月的所作所为让他心寒,可是更多的,却是千千万万的自责与内疚,如果他能再强大一些,如果他可以给容月更安定的生活,那么,她的人生,就不会如此的偏激了。
纳兰容月跟玉儿总会在他的心里不停地纠缠着,他分不清楚自己前面的方向,他更不明白自己是该爱还是该恨。
可是,每一次看到玉儿在他的面前伤痕累累,他又会情不自禁的自责与内疚,甚至在心里将自己骂了千千万万遍。
也许多尔衮说得很对,他应该放下心中所有的执念,给自己一个重生的机会。
玉儿,不知在你的面前,我是否还有资格拥有这样的机会。
这般想着,他便加快了步子,急匆匆的向宫门外走去。
他想要早些见到她,她跟自己一样,也受了伤,不知这会,她的伤口还会不会痛。
这样想着,他的内疚又多了几分,她的伤,全是自己赐予的。
“皇太极,你真是个混球!”
他在心里狠狠地骂着自己。
直到出了宫门,他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来,这时,只见侯在一旁的博林一脸焦急的向他走来,对他说道:“贝勒爷,您总算出来了,刚刚有下人来报,咱们贝勒府又出事了——”
皇太极的身子晃了晃,他一把抓住博林,大声问道:“告诉我,什么叫做咱们贝勒府又出事了?父汗明明已经答应了我不再追究此事,难道他又出尔反尔了吗?”
说完,他一把推开博林,反身急匆匆的跳上了马车,他也顾不上自己手臂上的伤了,有个声音,在他的心里不停的说道:“玉儿,不可以,你千万不可以有事,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他用没有受伤的手握住绳子,大吼一声:“驾——”
马儿扬了扬蹄,昂着嘴向半空呵了呵,便如流星般向前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