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前,大晋庆历十九年九月初八
后梁的京都距离扬子江畔,不算远,是个宜人的好地方。
京都城外东南方有座山名曰:玳瑁;而山脚下的玳瑁村,更是一个远离喧嚣的好地方。
玳瑁村东头的一座宅院里:
“博容,公子又发了热!”
“博闻,你且看着公子,我去京都城里想想办法!”说着名唤博容的书童便急匆匆的出了门。
没过多久,博容便回来了。
“博容,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而当博闻看到他身后的男子时,不免有些生气。
“你怎么能带他过来?”
“公子不是交待了,再不想见他了!”
“我如何能忘公子的交待?可是现在我们也不能看着公子就这么一直病着呀!”
“他又不是郎中……”
“在下虽不是郎中,但却有些良药,二位不妨给百里公子一试!”
“你即给了药,公子也不会答应你的!”
“你就不怕浪费了这良药?”博闻心想,你给了药也别想,挟恩求报!
“在下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最好没有,因为我们公子一向拎得清!”
“即如此,那就赶快给你们公子服了这药吧,晚了怕是又要遭大罪!”
说着二位书童便伺候着发热昏迷的百里蓬服下了药。
来人见药已经服下,也并没有多留就离开了。
大约掌灯时分,百里蓬悠悠转醒。
博容见了忙上前去试探百里蓬的额头:
“太好了,公子退烧了!”
“博闻,公子睡了两天,一定饿了,快把粥端上来!”
两位书童一阵忙碌,伺候着百里蓬起身用膳。
百里蓬也确实是饿了,吃了一碗后似是想起了什么:
“这一次发病却不似从前那般难受。”
“你们俩说说是怎么回事?”
二位书童,面面相觑的互看了半晌,最后还是博容站了出来:
“公子恕罪,是……是我收了那人送的药!”
“请公子责罚!”说完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呵呵,他倒是赶上个好时候!”
“公子,这事说来巧得很,博容刚进京都去给公子找药,就见得那人的伺从拦了博容的去路。”
“巧?我看是早就知道情况,在那里留了人守着!”
“公子,都怪我,未曾防备……”
“罢了,这事也怪不得你,人家抓住了你救我心切的心思。”
“公子,博闻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公子!”
“你是想问,他即已知道我的病,却怎么不一早就把药送过来?”
“公子简直……”神机妙算。
“那是因为,一是怕无事的时候送来了我定不会收,而现在这样,我不想收不也收了?”
“二是锦上添花哪里有雪中送炭,效果更好?”
“那人竟如此狡猾,简直可恨!”
博闻听了之后不禁有些咬牙切齿。
“有什么可恨的?咱们疏于防范有错在先!”
“每个人立于这天地间,都会为自己谋划,他有他的选择和要争取的东西!”
“公子,博闻受教了!”
“公子,那您不生气吗?”
百里蓬干笑两声,便示意两书童,他要休息了。
百里蓬心里暗笑:他生什么气?
等过几日那小子来了,他定会让那小子知道,他这点本事太不够看,还枉想当他的主子?
他是那么好算计的吗?
周翰这个老狐狸,教养出来的徒弟也和他一样讨厌!
看来,周翰卖了他还不算,就连他入秋后极易发病的事也说了!
倒是卖的彻底!
过了几日,百里蓬的身子有了起色,面色也红润了些。
琢磨着那小子该来了,想到这就听得博容进来禀报:
“公子,他来了!”
“嗯!”来得好啊,正巧他今天心情不错!
没一会儿,博容就领着人进来了:
“小子拜见百里公子!”
“殿下真是折煞我了,鄙人受不得如此大礼!”话虽如此说,身子却在榻上没有动,又接着道:
“殿下向来温和宽仁,想来定不会怪我这身有重疾之人,不能起身还礼之失!”
我就是不想起来,你奈我何?常治心想,这位还真是不给面子呢,不得已自己打了个圆场:
“哪里,在下只是前来探望公子,怎能让公子再劳累?”只是探望?好吧,都随你。
“劳殿下操心了!”
说完百里蓬就不再言语了,场面一度冷的要飘起雪花来了。常治不得已清了清嗓子:
“公子近日来感觉好些了吗?”
“嗯,还好。”
“可还有哪里不适?”
“还是老样子。”
“这天气也渐渐转凉了,公子也要多注意保暖。”
“嗯,好!”
“我知公子是定州人士,过些日子在下这边会有人去定州,公子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家乡特产?”
“嗯?没有!”
“公子的身子也少不得要服药,过几日我再送过来一些吧!”
“暂时不用,多谢殿下!”
“……”
“……”
场面堪比大型尬聊现场!
最后来人实在没办法了:
“公子在此地终究不是办法,不如随我回京都,条件和医术也都比这里好些!”
百里蓬一听,哟,不装了?不是来探望我的吗?
“谢殿下美意,然而鄙人命贱,享不了京都的福。”想当我主子?你还差得远了。
“这……”
百里蓬继续沉默。常治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好办法了,只得试探着提出自己的要求:
“公子,即如此,在下现在却有一事相求!”
百里蓬抬头看了看他,心道:你倒是继续忍啊!
“在下才疏学浅、身体欠佳,恐是帮不上殿下什么忙!”
“求公子帮得在下,能在朝中站稳脚跟!”
“呵呵,殿下这要求还真不低呢!”
站稳脚跟是个什么说法?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事是稳稳的;这么笼统,自然应不了。
“公子想必也知道我的处境艰难,……”来人开始卖惨了。
“鄙人深居简出,自是不知道这些!”
“再者说,鄙人自己都挣扎着过活,又有何心力在乎别人的艰难?”
嗯,卖惨失败!
来人听完,不由的心中郁结,有些后悔没听恩师周翰的话:
百里蓬这种人不喜欢别人要挟,算计,搏同情。
在百里蓬面前卖弄智谋,除非你技高一筹或是棋逢对手,否则他不理你将是最好的结果。
如果你不知好歹的冒犯了他,他把你卖了,你还得帮他数钱呢!
而现在这状况,还真是托了恩师周翰老先生的福,百里蓬没卖了他,却也不想理他。
来人暗暗的发愁,现下这局面也只有先降低要求,直言以对了。可是他这些年他习惯了掩藏和迂回,从不曾自揭面皮,踌躇了好久后才说道:
“公了,在下想请公子相助!”
“让母妃与在下都能好好的活下去!”
“哦?那么鄙人也有两问,第一,你如若只想好好的活着,为何不去求周翰?”
“想必以他的本事,这不并不难!”
“恩师说……呃……”
“说什么?是不是说老夫年迈,朝中也没有什么人脉,怕是帮不上你?”
“公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哼,这个老乌龟!”自己不愿意淌后梁皇家的浑水,缩到龟壳里;却把他这个病弱之人拖出来挡箭!
“第二个问题,你还有什么别的心思?””
“前些日子,太子殿下似是对在下起了疑心,派人前来暗杀,在下阴差阳错躲过一劫!即然已经不能再躲着,又何不主动出击?”
“在下虽然出身卑微,却也是男儿志在四方,怎可一直躲在别人后面?”
“呵呵!这话说的倒也实在!你呀,还需再跟着周翰十年,才能学会这老家伙的乌龟功!”
“好吧,我即受了你药,就勉为其难一次!”
“公子这是?……”同意随我回京都了?
“还要帮忙吗?如果要的话,就把你的情况一一道来!”
竟想些有的没的,帮忙就是看在他送药的事上,还是那句话:想当他主子,练练再来吧!
来人虽心有不甘,但也知道急不得,便把自己的情况细细的讲了一遍。
百里蓬听完后觉得:这小子能活到现在,周翰这个老乌龟真是功不可没!
“你现在只有军中一条出路!”
“要在军中立必有军功加持,而挣得军功的的机会需要谋划!”
“……”
“……”
紧接着就是二人的密谋,就连书童博容、博闻都被遣了出去。
一个时辰后,来人便离开了。
临走之时,不由得赞叹:百里蓬其人,果然名不虚传!
命运的齿轮已经紧紧的咬合在一起,只待那最后一点点的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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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妧为救哥哥出了车祸,成为了一缕魂魄,飘荡在自己的葬礼上。
她伸出手想擦去哥哥的眼泪,这时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她的魂魄急速后退,耳边却响起了:
“阿钰,报了恩就回来吧!”
“阿钰?是在叫她吗?”
来不及细想,宋妧的魂魄随着一道金光彻底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这一切并没有人知晓,只一个超渡的老僧看向了宋妧消失的方向,
只长叹一声道:“一切自有定数!”
宋妧的魂魄飘荡着,迷迷糊糊之间,隐约的听到了些声音:
“快点,时辰快到了!”
“着急什么?来得及!”
“嘿嘿,我头一次出来做这么要紧的事,难免有些紧张!”
宋妧听到说话声睁开眼睛,但只觉得眼皮有千斤重。
挣扎了半天终于张开眼睛却只见得白茫茫的一片,一丝人影也无。
然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的身体就是一阵急速的下坠,宋妧恐高,吓的她哇哇大叫。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天啊,她不是摔死了吧?”
“胡说什么呢?你见过哪个鬼魂是摔死的?放心,她只是吓晕了!”
“哦!还好还好!现在时辰到了吧?”
“就是你一直催着,这下倒好,早了!”
“那怎么办?”
“我自有办法!”这鬼差的笑容有些诡异,另一位同行的鬼差还未明白是什么意思,只听得大晋永定候府三爷的院子里响起了声音:
“快来人啊,三夫人摔倒了!”
“快传郎中!传稳婆!”
这一刻,命运的齿轮终于不可阻挡的转动了起来,形成了巨大的漩涡,任谁也不能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