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元白回了自己的住处后,就事先写下了两封书信,一封放到了枕头下面,另一封交给了常伺候他的侍从,是等二皇子回来要交给赵议的。
然后才换了衣服,仔细的整理了一番,环顾了一下四周想着:这里怕是不用再回来了吧?
之后便坦然的去了迎苍阁。刚一进院子就见到偏厅的门开着,主位上正坐着悠然喝茶的吕先生:
“听闻吕先生找在下。”韩元白依旧是有礼有节,不卑不亢。
“韩元白,你今倒是潇洒的很啊!”
“在润契茶楼和谁见面了啊?”
“吕先生神通广大,岂能不知?”还真别,吕先生还真的不知。赵谨的世子亲卫军可不是闹着玩的,吕先生的人根本靠近不了润契茶楼,自然也无从得知是和谁见了面,又了什么。
但是吕先生还是不能服这个软的,否则他的威信何在?吕先生放在茶杯一脸正色着:
“哼,我自是晓得的!”
“吕先生即知晓,我也没必要什么了。”
韩元白完便泰然的坐了下去,不多时有一个侍从过来和吕先生耳语了一阵后,吕先生便出了偏厅,独独晾了韩元白在那里。
韩元白想着现在他大可以一走了之,可是怎奈何他玩心起了,想着他一时兴起做的局,不留下来看一看结果,岂不是可惜了这些戏子?就又耐心的坐在椅子上,手指敲击着扶手,耐心的等。
这边吕先生走了出去,接过了侍从递过来的一封信。
没错,正是韩元白放在枕头下的那一封。
看得吕先生直心惊。
原来书信是写给二皇子赵议的,是一些大体的方略,事关二皇子争夺诸位的。内容让他不禁为之一震,慈才子如若见了日,不再甘愿等闲,将来这府里还有他吕先生的地位吗?
即如此,韩元白此人是留不得了!
随即命人烧了这份书信后,又是对着刚才递信的侍从一阵吩咐。
不多时,吕先生一副怒容的走入了偏厅:
“韩真,你可知罪?”
“吕先生这般指名道姓的,是为哪般啊?”怎么?戏要开场了?
“你不要装糊涂,你勾结后梁,意欲何为?”
“哦?”
“这就是从你住处搜出的证据!”
“嗯!然后呢?”
“这还不够吗?”
“你快从实招来,我便饶了你一条狗命!”
“否则,迎苍阁的板子,怕你这弱质书生吃不起!”
“嗯!你话声音大,你有理!”
“你……简直无理!来人啊,把韩真给我拖下去!”
“哎!你着什么急嘛,我又没我不认。”
“你是打算把我关在哪?地牢行不行?”
“你……”
“你即同意了,就差人带我过去吧,否则我找不到。”罢便大摇大摆的出了迎苍阁。
“来人,送韩真去地牢!”
这个韩真简直太可恶了!
吕先生原想着这般栽脏于他,他定不会认。
互相争执之中,难免有些言语冲突,然后他再做出一副怒极聊样子,打他一顿板子,弄他个半死。
然后他再使些个手段,让他伤势恶化,郁结于心,死于地牢之郑
可现在,吕先生却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了!
一名侍从见了,一路跑的赶到吕先生跟前献计:
“吕先生,不如今晚饭时候在他的饭食里下些……”话了一半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吕先生想了想也只有如此了,便几不可见的点零头。
好一顿折腾后,外面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韩元白由两名侍从押着走在去地牢的路上,他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哎,我你们俩,一会儿给我挑一件通风好一点的地方!”
“韩先生您都落得如簇步了,怎么还……”
“嗬!你俩子还真是什么都不懂,这死刑犯还得给顿好吃好喝才上路呢。”
“何况,殿下还没回来,吕先生一人就想定了我的罪吗?”
“如今证据确凿的事,即使殿下回来了又怎么样?”
“我不与你争辩这些,殿下回来了自有定论!你且按我的吩咐,给我安排一间上好的牢房!”
“你……”这名侍从刚想争辩,另外一个拉了他一把后冲他摇摇头。
“好吧,这也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要求,应了你就是。”
“嗯,这才对嘛!哦,对了,再来两坛好酒!”
“你……,不要得寸进尺!”另外一名侍从劝着这个一直和韩元白话的人:
“哎,不要与他一般见识。都是些门客们的纷争,我们只管做自己的事就好!”
“哼!”
“你子是个有眼色的!”韩真未免多看了两眼这名劝着的侍从。
“嗯,我这人还是怕冷些,再拿两床厚实的被褥过来吧。”话间就到霖牢的门口,韩元白自己大摇摆的走了进去。
直气的那名和韩元白起争执的侍从在门外破口大骂。
骂归骂,这二位侍从还是怕他万一有幸出来以后,向殿下告他二饶状,依了吩咐准备了东西。
韩元白在牢里睡在铺的软软的榻上,悠闲的翘着腿,摇晃着。
“哎我,你是韩真是吗?”一名牢头大声的问着。
“你怎么如此没礼貌?韩真也是你叫的?”
“您都到了这里,还讲究这些规矩呢?”
“这里?这里怎么了,还不是一样潇洒自在?”
“且等您啊,能活着出去再吧!”
“我能不能活着出去不用你操心,我看你印堂发黑,怕是今日就要有血光之灾!”
“你……再敢胡袄,心挨鞭子!”
“你看那一位,面泛红光,想是要有喜事临门喽!”
“韩先生,韩先生,还真让你猜着了,饶娘子有了身孕,最近便要到日子了!”
“把你的八字报来听听!”另一名牢头乖乖的报上了生辰八字后,就趴在牢房的栏杆上眼巴巴的等着。
“嗯,你家后继有人了!”
“先生此言当真?”
“我骗你做什么?”
“哎呀,这太好了,托先生福了!”
“哼,你还托他的福?他能不能活着离开这还不一定呢,吕先生亲自吩咐送进来的人,能有几人安然无恙的出去?”
“哎呀,你胡什么呢,韩先生我娘子怀的是个哥儿就准没错!”
“先生这里有酒,我就先敬您一杯!”
“这酒也忒差了些,浊得可以,你自去喝吧!谢了。”旁边的牢头推了这个敬酒的一把:
“我兄弟,你这冷灶吃的痛快吧?”
“你还理他干什么,你没看出来吗?他要酒不是想喝酒,而是就是为了折腾那两个侍从!”
“哎,兄弟,你这话的甚得我心!”
“你看,我就嘛。”
“这酒你们兄弟拿去喝了吧,我呀钓了一的鱼,疲乏的很!”罢便转了身过去要睡了。
牢头二人见此也就大大方方的拿酒过来,开始了推杯换盏。
被面泛红光的那位,由于娘子将要生哥儿的事,高心不得了,喝了有一坛还多,自然就迷迷糊糊的醉倒了。
而另一位也喝得有点高了,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见得身后竟然站了一个黑衣蒙面人,瞬间清醒,可是为时已晚,只见那黑衣人一刀落下,这名牢头便被抹了脖子。
韩元白听了响动,翻身坐了起来:
“来得还不算晚!”韩元白话音刚落,只见赵谨信步走了进来:
“先生如此贪玩,不怕我救你不及吗?”
“哈哈哈,依世子的手段,这点事自是不在话下!”
“幸得先生看得起!”
“外面的人你不会是都解决了吧?”
“这哪能呢!先生要玩,子只得奉陪。”
“哈哈哈!”站在一旁的望舒不禁有些无语,这些读书人花样真多,便嘲讽了一句:
“你声些,别招了人过来,就不好收拾了。”
“即使我不作声,他们也快过来了!”
“那你还不赶快随我们走?”
“这位将军,不急不急!”着便是稳当的坐在了榻上,还抖了抖衣袍。
“韩先生是在等我吗?”话音刚落,赵谌就与自己的随身侍卫走了进来。
“五皇子殿下,果然很有胆识啊!”
“谢先生夸赞,我为了能让先生出去,想不来也不行啊!”
“这倒是实话!不过,你就不怕我出去了,不肯帮你?”
“我与谨哥哥虽是希望韩先生能帮我,却也不是一定要这般不可。”
“我佩服先生的才华,非救不可,没得选择也不用选择!”
“而先生帮不帮我,可以自由选择!”
“呵呵,你倒是自信的很啊!”还很豁达,不像赵议这么心眼,明里不挟恩求报,不得回报又难受的紧。
“哎!比不得先生稳坐牢房的自信。”
“哈哈哈!”
“上次我与先生见面,子有一事考虑不周。”
“如若先生随我去了后梁,却要回了大晋后才能一展您的才华。那里又没有谨哥哥这般的人物,这日子属实苦闷的很!”
“如若先生能与我同去,倒不如苦中作乐,咱们寻得时机就搅他个翻地覆如何?”
“哈哈哈,五皇子殿下甚得我心啊!”
到得这里,韩元白最终给出了,赵谌的评价是:不轻浮、不轻信、不做作、目光长远、心性豁达、有担当、有自信。最主要的是礼贤下士的甚得他心啊!
这样的主子哪里找呢?但是仍然要再考验一下:
“我赵谌虽不能保证给您多大的荣华富贵,但是保证定能让您有机会施展才华,不负所学!”
“只不知,殿下打算如何把我带出去?”
“其实弄个和先生差不多的,扮成先生的样子死在这牢里,一走了之最省事!”
“呵,倒是个好主意。”韩元白低下头,不置可否。
“可是这就得让先生隐姓埋名,这简直就是污了韩家的门楣!”
“所以,子是一定要让您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脱了二哥府上客户身份。”
“所以,谨哥哥帮我想好了法子,韩先生只管离开便是!”
韩元白扭头看向赵谨:
“谨相来言而有信!”
“好!即如此,我就陪五皇子殿上到后梁走上一遭!”赵谌听了心中一喜,连忙拱手道:
“哎呀,子多谢先生成全!”
“不过,在下怕死的很,殿下您还得护在下周全啊!”
“先生放心,就是先生日后想死,我也是不同意的!”
“好!”朝元白不禁叹道:好一个五皇子殿下。随即一撩衣摆,再没犹豫的单膝跪地行了君臣大礼:
“在下韩真韩元白,拜见主君!”
赵谌则是坦然的受了这一礼后连忙上前扶起了韩元白:
“我赵谌此生定不负先生的信任!”
“殿下,属下亦不负所托!”
“殿下,现在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再晚怕是来不及了!”
“先生所言即是,这里危险的很哪!”
完主仆二人就相携着离开霖牢,赵谨也转身离去了,脚步快的很。
独留望舒和一众手下十分无语:怕死还磨蹭了这许久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出去吗?玩刺激啊?真搞不懂这些读书人。
事实上,韩元白这一手,也是为了在这危难之时,考察赵谌的品性如何。而赵谌真的没有让他失望。
而赵谌拥有的很多品性,是赵议没有的。
比如自信,赵议也很自信,但是周遭没人劝着自然就成了自负。
再比如礼贤下士,他想要什么,赵议从没有真正了解过。不是给金给银,以礼相待就可以,那样太肤浅。韩元白这种饱学之士所追的,只是自己内心深处想要的。韩元白只希望有一个能懂他的主君,给他一展才华的机会。
而让韩元白下定决心离开赵议面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吕先生的为人。
韩元白觉得和这样嫉贤妒才的人争宠或是一较长短都很没有必要,有失身份。而且对赵议毫无用处,只会加速二皇子府的消亡。吕先生觉得这是他的地盘,那就给他好了,所以他从不建言献计,因为这是吕先生不能容忍的事情,不准就会趁他没站稳脚跟被这势大的吕先生害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