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碧波山,心潮曾翻涌,玉润以为自己定然会不得安睡。
岂料竟是一夜好眠。
她缓缓睁开双目时,望着头顶那如烟如雾的烟纱帐,一时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身在何处。
有些呆滞地看着纱帐顶了半晌,回过神来,这才惊觉怀中竟多了一个……人?!
玉润猛然坐了起来,一手掀了锦被,便见一个两三岁的小娃娃,穿着雪白带毛的衣裳,正香甜地睡在她身侧。
一只白生生嫩乎乎的小手抓着她的一条衣带。
这大约是个梦。
玉润用力地闭了闭眼睛,许久,才慢慢睁开眼,入目的,仍然是那个呼呼大睡的小娃娃,粉雕玉琢似的,极为可爱,看上去半点儿不设防备,手中却紧拽着她的衣带不丢。
玉润:“……”
这居然是那个蠢狐狸。
她塞给它了一堆天灵丹,它居然只能变成这么一个小娃娃???
迟疑了一下,玉润伸出一根手指探了探他的额头,有些惊讶。
天灵丹的灵气竟都被他收做了己用,并无多少残余她大约给他塞了六颗天灵丹,如若能都收为己用,至少能增三千年修为,结果这蠢狐狸就只能变成这么个样子?
她是想助他早日化形,给自己省点儿力气、少点儿麻烦她并不想带娃啊?!
玉润冷静地想了想,轻轻挥了挥手,小娃娃手中紧攥的那根衣带便从她身上落下,玉润淡然地起身,决定趁早把这娃娃给撂下,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于是,一大早,垂枝就看到战神从房内走了出来,行色匆匆,好似有什么要事要办。
垂枝钦佩地望着玉润远去的背影,心想,战神不愧是九重天上几万年来最厉害的女战神,想来平时处理的事务定然繁杂的,一大早就这么不得安宁。
嗯,战神这么忙了,回碧波山一定是放松精神的,她得让战神舒舒服服地呆在碧波山才是!
一大早给自己打了许多鸡血的垂枝姑娘,精神抖擞地进了房内。
然后,被一阵震耳欲聋的哭声给吓得差点儿直接化成原形。
小心翼翼地挪到了卧房内,隔了淡紫色的烟纱帐,垂枝朦朦胧胧地看见床上坐着一个小小的娃娃,正捏着一条衣带哭得山崩地裂。
这……
垂枝姑娘神色复杂。
战神何时有了个孩子了?
虽然碧波山消息闭塞了些,但若是九重天上的第一女战神成婚这等大事,碧波山,还是会收到消息的……吧?
但碧波山从未收到战神大婚的消息。
那这个孩子……
垂枝的心海中惊起一个巨浪战神的私生子?!
不对,昨天战神并没有带着一个娃来啊,怎么一夜之间突然多了个孩子?
小狐狸?
垂枝掀开纱帐,看着那个哭得要抽过去的小娃娃,暗中施了个术法,果不其然,这小娃娃的原身是昨日那小狐狸。
垂枝的心情更加复杂了。
这孩子的爹……是只狐狸么?也没听说天界有哪位特别厉害的狐仙啊……
而且,为什么昨天这孩子的爹没跟战神一起回来呢?
听说狐狸这类生灵,貌美又狡诈,战神虽然现在名声大噪,其实小时候可心软了,人界说“三岁看老”,战神现在肯定也是心软的,那……
战神不会是被某只狐狸精给骗了吧?!
垂枝瞬间看床上那个小娃娃的眼神儿都不对了。
而在床上哭了半天要吸引主人注意力的某只狐狸精,嚎得嗓子都痛了,非但没嚎来主人,反而只有那个天生带毒的愚蠢夹竹桃跟个竹竿子似的戳在床前,表情变幻莫测,看上去要多呆有多呆。
“喂,我渴了。”哭了太久又太投入,小娃娃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就一副颐指气使的欠揍模样,奈何他长得实在玉雪可爱,还打了个嗝,硬生生地将那种欠打的感觉给压了下去,反倒让人觉得他可怜可爱。
垂枝心情复杂地去给他倒水,然后心情复杂地注视着他把水喝下。
小娃娃被垂枝看得毛骨悚然,开口便道:“喂,你这毒女子,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垂枝:“……”
不愧是狐狸精,才这么小小,就懂得这么多……
哎,心情更复杂了。
小的都是这样的,想来那老狐狸更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但毕竟是战神的娃……垂枝毕竟是个单纯的草木精灵,心情一复杂,就没太多精力管脑子,一不留神儿就将心中的话给说了出来:“再怎么说也是战神的娃,忍……”
小娃娃看白痴似的看着垂枝。
垂枝仍然心情复杂。
突然,小娃娃眨了眨他那双犹如湖水般清澈、形状美好犹如一瓣儿桃花似的美丽桃花眼,垂下了修长卷翘的睫毛,将他眸中一闪而过的狡黠彻彻底底遮住。
战神的娃?
听上去……也还不错。
比什么战神的爱宠,听上去顺耳多了。
小娃娃想着,朝垂枝露出了一个极为灿烂的笑。
这一笑不得了,分明才是个两三岁的小娃娃,一双桃花眼却能笑得水波荡漾,一圈儿一圈儿地要漾到人心坎儿上去。
垂枝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便听那小娃娃说:“我娘亲呢?”
“……”垂枝整个懵掉。
娘?!亲?!
这小狐狸居然真的承认了?!
啊啊啊啊啊啊!!!
“你……你爹呢?”受到了巨大的精神冲击的垂枝,如同在梦中,飘飘然地就问出了心中最想问的问题。
小娃娃愣了一下,然后,撇了撇嘴,立时又要放声大哭。
垂枝顿时手足无措:“欸,你你你别哭啊……不想说,就不说呗……”
小娃娃撇着嘴,漂亮的眼睛中闪着点点泪光:“爹……爹不要我……”
当胸一箭。
垂枝擦了擦嘴巴并不存在的血迹,心想,果然是只没良心的老狐狸!抛弃妻子!
小娃娃看着垂枝那瞬间丰富多彩的表情,眸中闪过一丝好笑,但只是瞬间,他就又撇了嘴,抽抽噎噎地道:“呜……娘亲,娘亲是不是,也,也不要我了?”
垂枝瞬间被乱箭穿了心,简直想要抱着眼前的白嫩娃娃一起哭:“怎,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