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万年了,还是这么惨兮兮的。
小狐狸如玉的脸上浮出了一个浅淡的笑,他叹道:“这么惨,还不如早点跟着我过。”
可惜,睡梦中的玉润并不能听到她心目中蠢狐狸的“体贴言语”,仍是昏睡着没有醒来。
小狐狸伸手将她的眉心慢慢地抚平,叹了口气,目光幽深而又复杂。他静静地望着她了许久,明明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却浑身都散发着悲伤。
那根本不是一个孩子会露出的神情。
不知过了多久,玉润在昏睡中轻轻地呓语了一声。小狐狸看着她,摇了摇头,重新变回原形,灵敏地钻进了云被之中,蓬松柔软的尾巴便又顺理成章地铺在了玉润的身上,毛茸茸的狐狸脸在玉润裸露的皮肤上轻轻蹭了蹭,而后团成了小小一团,也睡了过去。
那蛛网上的迷药毕竟渗入玉润的血肉之中,玉润生抗了许久,又耗费了太多的体力,一旦安心下来,竟是昏睡了许久。
元华神君又来了一次,见她仍未醒来,却也不好一直呆在战神府,只留下了伤药便又不甚放心地离开了。
这一觉漫长极了。
玉润只觉得她在海中漂浮着,阳光落在她的身上,让她整个人都有些懒洋洋的。
这是多少年来未曾有过的放松。
九重天上天光永盛,只有玉润的战神府似是被一处遗忘的所在,永永远远地陷在了背光的阴影处,永永远远地处在了黑暗中。
就像一个被温暖和热闹抛弃了的地方。
可现在,她没有觉得冷,甚至还有些暖洋洋的感觉萦绕在她的胸口。
玉润缓缓地睁开了双眸,天光落入她的眸中,一时之间,她有些不能适应,只得伸手去遮了遮眼睛。
小腹之上有温柔的暖意传来,玉润这才恍然回神,她刚刚在梦中感受到的温暖,大概就是来源于此吧。
下意识地伸手一摸,便摸到了一手毛绒绒。
玉润:“……”
她就知道,会是这只蠢狐狸。
这蠢狐狸也真是天真懵懂,心大得很。
她浑身都是伤痕,只蠢狐狸居然还要把她的身子当床垫,简直是……
玉润伸手揉了揉眉心,唇侧却浮出了一缕笑容。
伤病过后醒来,却有触手可及的温暖,而非满室孤寂,满目苍凉。
这种感觉……竟然也不赖。
玉润一边想着,一边坐起身来。起身的动作,让团在她小腹上睡觉的小狐狸滚落了下去。云被掀开,被动醒来的小狐狸睁着一双格外茫然的漂亮眼睛,愣愣地盯着玉润。
“玉润……”童稚的声音从小狐狸的口中吐出,他似是没有睡醒一般,撒娇地在玉润手上蹭了蹭,柔软的狐毛带来了几分暖意。
玉润:“……”
她昏睡了这一觉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竟然让这蠢狐狸对她的称呼再次改口?
啧啧。
蠢狐狸从一开始的“战神”,叫到后来的“主人”,然后又到“娘亲”,再到现在的直呼其名,竟然也没经历多长时间。
不愧是蠢狐狸。蠢得没来没由的。
玉润面无表情地伸手戳了戳小狐狸的头,把小狐狸的脑袋戳得歪了歪,她才冷冷淡淡地出声:“嗯?”
一阵冷风刮过。
小狐狸顿时就清醒了,歪着脑袋看着玉润,十分有眼色地重新叫了一次:“主人。”
“呵。”玉润神色淡淡地移开了目光跟她有多稀罕当他的主人一样。
若不是这蠢狐狸是非不分,好赖不辨,硬生生地赖在了她身边,她才不想要当这个蠢狐狸的主人。
忘忧渚一战,确实让玉润受了不少的伤。但她起身下床,竟好似一觉过去,有许多伤都在梦中好了一样,居然也没那么难熬。
抬眸望向桌案,那上面压了一张素雅的纸笺,还有两个精致小瓷瓶。
伸手拈了纸笺到眼前,上面是元华神君的三两关心之语,注明让她醒来时,便服用那瓶中灵药。
玉润愣了愣,而后唇边不由自主地浮出了一抹淡笑。
她想起来了,是元华神君送她回来的,想必,元华神君亦有为她疗伤。怪不得,她会觉得轻松了那么多。
“我带你回家”。
这句话,猝不及防地又回荡在了她的脑海中。
玉润那张冰雕雪塑一般的冷漠脸上,所有坚硬锐利的伪装瞬间褪下,她眉目之中有一丝柔软浮现,温柔而又缱绻。
手指触到那两个瓷瓶的灵药,玉润伸手拈来,拔了瓶塞,轻轻地嗅了嗅。
上好的伤药。
想来元华神君一介温和神仙,平日里是不会备这种伤药的,大约是去医仙府求来的。
脸上的表情更加柔软,玉润轻轻地叹了口气,心中有一丝微微的暖意。
元华神君,果然,如同传言中的一般,是个再温柔不过的神君。
“主人?”小狐狸看着玉润捏着瓷瓶陷入了沉思中,那分明不是平日里她冷峻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眉目之间流转的都是温柔风情。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玉润。
他也清楚明白地知道,那般温柔神色,绝非因他而起。
纵然那般神情,是那样令人心动,但不是因他而流露的,他都不想看到。
于是,小狐狸就伸出两只毛茸茸的前爪,抓着玉润的衣角作势要往她怀中跳。
果不其然,玉润的注意力瞬间便被他吸引了过来。
许是这些日子玉润已经习惯了小狐狸肆无忌惮的攀爬。一见小狐狸这动作,玉润便将手中的瓷瓶放下,时间刚巧,够她一把揽住跳在她怀中的小狐狸。
温软的触感顿时盈满怀中。
“主人,那是什么?”小狐狸窝在玉润的怀中,天真烂漫地问道。
“哦,伤药。”满心柔情被打断,习惯性地,玉润已恢复成了平日里的冰山状态,整张脸都是紧绷的冷冰冰,但小狐狸仍是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两分的温软来。
“主人的伤口还疼吗?”小狐狸乖巧地趴在她的怀中,又乖又甜又软地问道。
玉润轻轻一挑眉,神使鬼差地,她竟冷淡道:“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