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然不知自己的名声突然又滑向了另外一个奇怪方向的玉润,直奔魔界而去。
就是经过天门时,守门兵将看她的眼神儿有点儿奇怪。
但玉润也没在意,毕竟,这么多年来,看她时眼神儿正常的就没有几个。
倒是飏空,一副小媳妇儿样地跟在玉润身后,一副不习惯被围观红着脸硬着头皮的委屈样儿,间或不好意思地害羞一笑,硬生生能将周围巡查的天兵们美晕过去一片。
“唔……”飏空从来都是个闲不住的主儿,上天入地地找了玉润两万年现在终于消停了,想想心里就有些不平衡,赶在报仇之前得多调戏两把,以便巩固一下日后的报仇效果。沉吟了片刻,飏空太子终于找到了个话题,“玉润?”
玉润懒得理会他。
“我们既然是夫妻了……”
“不是。”
颇懂得自言自语自得其乐的飏空太子还没把话说完,就被玉润毫不留情地打断了。
飏空十分哀怨地望了玉润一眼:“你都忘了。”
玉润的额上青筋欢蹦乱跳地起来了一片。
她长到如今两万八千岁,就没见过比这蠢狐狸更难缠的生灵!又蠢又笨也就算了,居然还这么轻易地就失忆了然后记忆紊乱了。
一个才多大的小屁孩儿,居然就敢惦记上她了!
长得这么漂亮,居然这么心急着娶媳妇儿,难道妖界的审美和其他五界的不同?
“不是我忘了,是你傻了。”玉润难得耐心而又冷漠地给飏空解释了一下。
“……”飏空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玉润,心情很是复杂。
怎么过了两万年,她都从一个怯懦的小姑娘长成了恶名闻六界的战神,都还透着一股子天真的傻气?
她居然真的就这么信他,连一点儿质疑都没有。
飏空不知道自己该高兴她会如此信任他,还是该恼怒她果然将他忘得彻底。
这心情一复杂,差点儿让飏空把刚才想好的说辞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默不作声地跟这玉润在云头上吹了好一阵儿风,眼看着云卷云舒变化莫测,看得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都有些发直了,飏空才被拍在脸上的风给拍醒了。
“玉润。”飏空执着地叫了一声,玉润自然没有理他。于是,飏空继续发扬自己那自说自话的优良本事,“这般叫你,实在是太生疏了。”
玉润心道,所以让你叫主人啊。
一听就是特别亲密的关系,甚好。
“所以你觉得,叫你娘子好呢,还是叫你夫人好呢?”飏空很苦恼地掰着手指道。
玉润:“???!!!”
什么玩意儿?!
她简直被这蠢狐狸的想象力给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叫什么?!
“我觉得娘子比夫人好,亲近。”飏空一本正经,自言自语完了,十分满意自己的选择,俯身就往玉润的耳畔凑去,笑得风流无比,“娘子。”
温热的气息顿时扑到玉润的耳中,让她的耳朵有些发麻。
“我……唔?”飏空被一巴掌推开的时候,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她居然推开他,还对他下禁言术!
是他长得不够好看,还是声音不够好听,她怎么能?!
被残忍拒绝了的飏空太子心情十分糟糕,满口的骚话还来不及说出来多少,就直接被迫哑口无言了。
飏空生气地挑了个离玉润最远的对角线,她在云头,他在云尾,泾渭分明,清清楚楚。
那般愤愤如同孩子的行为,倒是让玉润有些想要发笑。
她的心莫名地有些温软,好似许多年前,她是一个孩子的时候,也曾这般负气过,而有人曾经温柔地安慰过她。
可那大概是不可能的事儿吧?她从小怯懦,父亲威严,母亲清高,她哪里有胆子这般闹脾气?纵然年幼的时候做过这等幼稚的事,恐怕也没有谁会温柔地去安慰她。
原来她对年少时的遭遇竟是这般耿耿于怀的吗?耿耿于怀到,她痛失双亲的如今,都忍不住地幻想出来这么一段过往来记恨他们吗?
目光凝了凝,玉润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悲哀。
忍不住地转头去看了那蠢狐狸,他现在分明已是成人的样子了,一袭十分清丽的白衣,穿得比九重天上的许多神仙都要好看。但出奇的是,这身清冷白衣在他身上,竟是有一种别样的冷艳风情,似是一朵奇异的花,散发着与众不同诱人上前的魅惑。
被她下了禁言术,大约是真的委屈惨了。这蠢狐狸气呼呼地坐在云上,精巧的下巴埋在双膝中,双目半阖。看得到他那浓密的长睫如同飘絮一般在风中颤抖,也看得到他那双分外动人的桃花眼中似有水光浮动。
竟是……委屈地要哭了吗?
玉润有些吃惊。
这个蠢狐狸,怎么还似一个孩子一般?只不过是被下了禁言术,怎么额能委屈到如此地步?
偏偏他那长相又极其地漂亮,泪光盈盈的样子更让人心生怜惜,恨不能将那惹美人含泪的禽兽给千刀万剐了来讨美人一笑才是。
罪魁祸首当被剐的玉润见状,心又软了软。
竟是不由自主地反思,是否她对他真的太苛刻。但……怎么会呢?她有一丝茫然。
她是知道的,他就像一个华美易碎的花瓶一般脆弱,可那花瓶看上去,明明是很坚强的啊。那为什么……他会这样委屈?
若是,当初母亲也会像这蠢狐狸一般,不是故作坚强,而是毫无顾忌地流露出软弱,是不是,是不是她就不会那般惨烈地离她而去了?
呼吸瞬间有些不畅起来,母亲在她面前魂飞魄散的样子又一次模模糊糊地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不不不,她明明将这段记忆给封存了的,为什么还总是想起来?
不,她不记得!
额上冷汗涔涔,玉润的嘴唇倏忽有些发白,眼前的一切都有些虚无起来。云海浩瀚,似是可以幻化出任何的情景。
“娘……”
那个美丽的倩影如一切噩梦中的场景一样,似是水中的倒影,轻轻一碰就散得支离破碎。
可她忍不住。
她仍是徒劳地伸手,想要将她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