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那崔尚仪和那小宫女以及小厮关入了未央宫的密室中,起初那崔尚仪还是骂骂咧咧的,但是过来片刻许是口干舌燥,声音逐渐沙哑便也没了动静。
六局主事的人已经告退,殿内只剩下了几个贴身伺候的。女皇坐在座上,脸色仍是震怒不已。殿中无人敢说话,除了随风飘摇的灯火,如同静止一般。
女皇过了半晌才说道:“朕原以为这些人都是些可信的,看来这朝堂之上和这宫中颇有牵扯,朕倒是觉得越来越有趣了,仗着朕的名号做那些污烂的事情,呵,他们不过看我是一介女流,朕非要铁腕以整治这群人。”
上官婉只跪下道:“奴婢深知陛下震怒,只是如今二皇子才去地方,若是这宫中都有人想要对女皇下毒手,恐怕二皇子这一行也少不了波折。不如我们将计就计,将那前来传递消息的小厮放出去,给崔家传了消息,说您在宫中病重,看看这群蛇鼠之辈要做出什么事情来。”
女皇低下头看看匍匐一地的贴身奴仆,摆了摆手:“你们便都起来吧,婉儿的性子沉稳,便依你之言来办吧,将朕病重的消息放出去,未央宫让林旭来接手,你便去林府一遭,告诉林旭其中要害,莫要坏了我们的事。”
上官婉跪下应承。
女皇挠了一阵觉得乏了,便回寝殿歇息了。
上官婉和箬欣回到住处,只觉得这宫中处处眼线,迷雾重生,若是蓟州一案不能顺利结了,恐怕后患无穷。
坐在窗前,桌上飘摇的灯火摇摆着,微风从未关紧的缝隙里吹了进来,吹乱了上官婉额前的碎发。上官婉透过窗外看着外面的夜色,对着箬欣道:“明日我们去林府,林旭统领定会帮我们,想来陛下不放心二皇子也会派人前去地方照看,我们一介女流之辈,陛下不会让我们前去。季恒季大人,我们的人很久没和他联系了,还未恭喜他现在在高升,若是这次将那蔺从和宋霖除去,也该轮得着他平步青云了。”
箬欣见风势大便起身把窗子关了才回话道:“婉儿,你的意思是,将这事情透露给季恒,让他帮我们?”
上官婉笑笑:“上回他被人举荐到六部之中,如今跟在刑部陈林身边,这次刑部一行人随二皇子前去,这季大人也随之去了。季大人倒是愤世嫉俗,阁中的人既然得了那么多线索,透露些给他便好,二皇子正愁身边没个贤能之士,这次案子办了,他定会安插自己的人,季恒大人若是身居要位,我们以后处事便可轻松些。”
箬欣沉思道:“可季大人当时是御史大夫蔺从蔺大人保荐的,这…”
上官婉摆了摆手:“虽是他保荐,那名单里也不过是那蔺从卖凌武侯一个人情罢了,季大人曾是我祖父的门生,我祖母的胞兄一介凌武侯,从不问政事陛下仰仗他军功赫赫,那时上官府遭难,也是凌武侯出面保下那些书生,才未被治罪。说来我也改唤他一声舅爷。曾外祖和他算得上是忘年交,传信过去他必会相帮。”
箬欣听了这个中缘由才道:“少阁主果然是心思内敛,这每步棋都下的恰到好处,对后来也颇有助益”
上官婉只是刮了一下箬欣的鼻头:“说起来箬欣姐姐也是年长我几岁,平时不用这般奉承我的。只是我从小不得不学会深思熟虑。人生如棋,落子无悔,我身上担着的东西,不允许我出任何差错。”
箬欣这才问道:“那我们可是传消息出去,让阁中的人传消息给季恒季大人?”
“是,便将这些时日搜集的一些线索给他便是”
箬欣回自己的房后,上官婉这才瘫在自己的榻上,这次幸的二皇子提醒恐怕有人在宫中生事。若是女皇出了什么差错,还不知会有什么轩然大波。脑海里便勾勒出那身着玄色衣袍的男子,立在屋檐下听雨声的样子。
第二日便把那密室里崔家的小厮放回了府中,并告诉他若是好好听话不会伤他性命,否则定让他死个明明白白。只是耽搁了一夜,上官婉对他说道:“回府中,你便借口崔尚仪夜晚不便出门想见,所以才在早上递了消息出来。听懂了吗?”那小厮小鸡啄米般的点头,然后便速速回府了。
然后上官婉通知梅清在未央宫好好替陛下诊治。便带宫人出宫去林府了。
沈长春和林旭新婚不久,自然是蜜里调油,看到上官婉的到来,沈长春欣喜不已。可上官婉却神色不佳,只是让他二人屏退了下人,才说道:“长春姐姐,林统领,宫中有人作乱,竟敢给陛下下毒,不过没有得逞,我们已经查了个水落石出,但是想吊出这幕后的最大主使,所以奉了陛下的圣命,特地让林统领带禁军围了未央宫相护,做戏要做全套,这样那人才能放松警惕。”
林旭点了点头,这就准备带人进宫了。
沈长春拉着上官婉倒是有些泪眼婆娑:“陛下果真相安无事吧,你也无事,便好”
上官婉回握着长春的手:“还有一事请姐姐相助”
沈长春道:“你直说便是”
上官婉才说道:“我知姐姐从小习武,只是我如今必须在宫中保陛下万安,抓出那幕后元凶。现在京中也都知道二皇子和刑部尚书一行人去地方查案,那人必会对他们不利。烦请姐姐替我走一趟,告诉二皇子我们宫中的一切都是做戏为了钓大鱼,还请他们莫要心慌。宫里的传话太监恐怕今日出发。”
沈长春点了点头:“我们夫妇俩承蒙你才解清误会,也承蒙陛下赐婚,得此荣耀。这个忙我必会相助。”
林旭也在一旁直言道:“上官女使为人聪明,这次我们必能揪出那幕后元凶,保陛下万安。”
上官婉只是弓腰行礼:“多谢二位了”
沈长春送林旭和上官婉出府,林旭便带着禁军进宫了,过了不久,陛下病重的消息就传了出去。
那宋霖和蔺从倒是镇定自若,连同崔家的主事也是定了定神色,到了一巍峨庄严的府门口,悄悄的掩人耳目进去了。
沈长春换了身衣服,带了几个随从便也骑马出城了。
女皇坐在床上,殿内只有上官婉一个人伺候。
“婉儿,你觉得那人会是谁”
上官婉道:“陛下借机正好可以歇息歇息,凭他是谁,咱们定能抓他个正着”
女皇笑了笑:“你倒是看得通透,朕只是怕那人会动了逼宫的念头,如今仅靠禁军的的力量,恐怕…”
上官婉这才深思道:“那陛下的意思可是调些兵马来?”
女皇从枕下拿出一枚鱼符来说道:“朕虽不知道是何人在背后操控这一切,但他定是找这个机会找很久了,那宋霖和蔺从绝对没有这样的胆子,他们有眼线,但是朕留在他们身边的眼线怕是更多。那崔昭娴一家我的确没有放在心上,不知背后是谁,但若是觊觎朕的位置,恐怕早就招兵买马了,只是不知道他们投奔的是哪位。朕今日便将这鱼符交给你,你且去找禹州凌武侯郑煜泽,他为人忠厚,定会相助我们。”
上官婉跪下道:“陛下有所不知,虽然奴婢从小长于掖庭,可也听祖母说过她的胞兄便是凌武侯,郑煜泽郑将军。派我前去,恐怕不合适。”
女皇摆了摆手:“这些朕知道,这些时日你对朕的忠心,朕看的出来,你且记住三日之内速速回来,那群狼子野心的东西必定会想法设法让人来讨朕是否真的病重的消息。让林旭拨几个兵将给你,护你周全。”
上官婉连连磕了三个头,便出去了。
快马加鞭一刻不停歇跑坏了好几匹马,才到了那禹州。
带着鱼符,守城的兵将不敢阻拦,郑煜泽正在府中,看到上官婉手上的鱼符,心下一惊才问道:“京中可是有何要事?”
上官婉道:“尚未,只是陛下恐京中生变,特命奴婢将此符交到您手上,特命您带兵在京郊300里处驻扎,掩人耳目,以防不测”
那郑煜泽看了看眼前的上官婉接过鱼符,只是磕头:“谨遵圣命。女使长得很像我一位故人”
上官婉眼睛有些发红,这是继祖母和母亲走后,掖庭的其余家眷病的病走的走,她第一次看到与自己有些亲缘关系的亲人,这才低声道:“奴婢名为上官婉,原是罪臣上官仪的孙女,幸得女皇垂青,才从掖庭到女皇身边伺候”
那凌武侯道:“好好好,是我胞妹的孙女,便就是我的孙女,快快来人传些吃食来”
上官婉连忙摆手:“女皇命我三日之后速速回京,实在不能耽搁,舅爷您也速速动身吧。”
上官婉正欲踏出厅中,那凌武侯只是说道:“孩子,你肩上的担子,还有阁中的事,太重了”
上官婉只是顿了顿,头也不回的骑马疾驰而去了。
马上的她泪流满面,用手轻轻的一擦,便狠狠的拍打了马一下,马便飞驰的更加快了。那一句孩子你肩上的担子太重了,让她原本自诩为铜墙铁壁的心瞬间柔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