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宣司内,原本就是江湖高手和方士的聚集之地,虽说子不语乱离怪神,但是女皇早些年还是皇后之时,便常常引些方士进宫祝祷。据说那些方士,都有占卜星辰排卦的本领,个个长的都不是中原人的样子,倒像是从西域吐蕃那边的族人。
上官婉的年岁不过也才十六,执掌锦宣司,还有手底下这么多年岁甚于她,武功胜于她的人,底下的人自然是不服气的,虽说客客气气的相待,不过也是仗着女皇的几分薄面。
锦宣司方士一行人中以宋天狼为首,那宋天狼长的是外族人的模样,却因着母亲是中原人的身份,倒是得了一个中原名字,不同于其他方士的孱弱身材,他倒是人高马大,加上络腮胡的加持,锦宣司的人背地里都叫他怪夜叉。
靠着皇家的身份,锦宣司也笼络了不少门派,虽说武功高强,到底在女皇面前不如那些西域的方士吃香。
上官婉摸清楚了这锦宣司的情况。才是计上心来,如今阁里无事,不如安插几个人进来,总归是武功高强的看不惯故弄玄虚的,占星排卦的看不惯舞刀弄枪的。生些事端出来,倒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自己也能当一回渔翁了。
扬州麟展阁内,老阁主收到上官婉的传信,只是摸着胡须哈哈大笑:“这小丫头倒是狡猾的很,知道自己年纪小,锦宣司必定不会服她,若是硬碰硬,恐怕适得其反,既想回渔翁,我们便助她一臂之力。”
阁人问道:“可需准备些什么?”
老阁主将传信放入火盆中燃尽,紧接着说道:“倒是不需要准备些什么,派几个高手过去,京中自会有人将他们安插进去,若问起帮派,便说是昆仑山庄的人就好,昆仑那边与我是故交,这点忙他会帮的”
阁人听闻便去安排。
不出五日,那几个高手便被上官婉安插进了锦宣司。
锦宣司内其他人见他们五人是昆仑山庄的,自然都是礼让三分,连那方士的拔尖人物,宋天狼都前去拜访了几回,最近女皇没有什么旨意,司内的弟兄除了必要的事物之外,也无其他事情。
入夜微凉,武林高手们居住的那出别苑,院中有几个巨大的水缸,昆仑山庄的几位兄弟,只是运用内里便将那水缸中掀起巨大的水柱,倒是震慑住了其他人。一下子和其他高手切磋起武功来,习武之人大多快言快语。
其中一名为孙不二的高手说道:“昆仑山庄武功高强,果然名不虚传,入了锦宣司,别管其他门派类别,替女皇办事,咱们就是自家兄弟了。”
程锐潇笑了笑:“各位兄台,抬举了,我们不过是昆仑山庄的弟子,既入了这锦宣司也是遵从师命,算不上什么大人物,莫要抬举我们几个了。”
寒暄了一会儿,都也纷纷回房睡觉了。
上官婉正在自己的别苑等着程锐潇一行人进来。
箬欣把他们请了进来。
他们五人只是单膝跪地拱手抱拳的说道:“属下扬州麟展阁人,参见少阁主”
上官婉将他们五人扶起开口说道:“各位兄长不必多礼,我年纪尚轻,又从未涉足过扬州的事情,你们是听从曾外祖的师命,便如同我的长辈,只是我如今执掌锦宣司,底下的人虽对我客气礼让,但也大多是看在女皇的面子,这次,我必得收服人心,为我所用,否则始终这司卿的位置,坐的不稳。”
程锐潇道:“我们五人听从少阁主差遣,少阁主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上官婉从怀中拿出了一道方士的炼丹步骤图交到程锐潇手上:“程兄还有几位兄长,你们武功高强,今日我听说连那孙二都对你们赞不绝口,至于那宋天狼,是一介方士,会占星排卦,善用暗器,虽说武功算不上精,但总归是不差的。他们看在你们的身份是昆仑山庄,这才想要接近,如果再有接近,你们便将这图交给他便是。”
程锐潇结果此图:“这图是?方士炼丹的图,少阁主是何用意?”
上官婉:“这图是我偶然得来的,若是那怪夜叉宋天狼再寻你,你便给他看,这样他会更加主动去找你,毕竟昆仑山庄也有些西域的背景,庄主夫人是西域的公主,这点他们必定知道,这点就足够他们攀附你们,更何况还有这制药图。”
程锐潇了然于心:“原来如此,少阁主可是让我们五人假意与这两群人交好,从中传些互相不利的话,好起些争端,然后少阁主再出马调停?”
上官婉点点头:“程兄果然聪明敏捷,不亏是曾外祖的入室弟子”
程锐潇带着其余四人告退,回到别苑中。
果不其然,第二日宋天狼便去请他们五人吃饭,程锐潇从怀中拿出那张图让宋天狼瞧上一瞧。还未瞧个清楚,程锐潇便把图又拿了回来。
宋天狼道:“这是?”
程锐潇严肃的说道:“这原是我们昆仑所藏,后不幸被盗,是西域的方士的绝密,方才让宋兄瞧上一眼,也算让您把把关,这是我前不久才花高价寻来的。”
宋天狼的神色有些贪婪,却只顾着说:“程兄不如让我多看上几眼,也好判断”
程锐潇转移了话茬,这几日宋天狼倒是日日去寻程锐潇饮酒。
那孙二本就与宋天狼不睦,如此下来,更是看不惯他。昆仑山庄的其他四人附和道:“孙兄有所不知,那宋天狼每日给我们师兄灌迷魂汤,想要我们加入他那处,好跟你们处处作对呢,他早就看不惯你们只会舞刀弄枪,大字不识的粗鄙样子了”
孙二急的眼睛都红了:“那怪夜叉果真这么说?”
其他四人道:“孙兄方才也看到了,那宋天狼如此礼待我们师兄,可不是想要拉拢吗。”
孙二大喊一句:“妈的”就想要去寻那宋天狼好好打一架,却被四人拦下:“孙兄这般心急火燎,恐怕真闹起争执,您也要吃亏,若是让司卿大人知道了,恐怕就是想保您,也没法保。”
孙二皱眉:“那司卿大人只是个黄毛丫头,她能帮我什么?”
四人其中一人说道:“孙兄何不想想,女皇让那小丫头执掌锦宣司,除了奖赏和信任之外,还因着那小丫头是她身边的贴心女官,若是你们两房谁和她关系近,自然多多美言,若是谁在这锦宣司生事,还能有什么好果子。”
那孙二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宋天狼急于从程锐潇手中拿到那制药图,三句话不离那制药图。
程锐潇却不偏不倚的提起:“宋兄,我这几日宿在那别苑中,孙二倒是个什么也敢说的,您这三句话不离那图,倒是应验了他的几句话。”
宋天狼狐疑的问:“他说我什么了?”
程锐潇饮了口酒才说道:“他说你们方士一行人,只顾每日炼药炼丹,神神叨叨的,不知道能为陛下带来什么,就是吃干饭的。锦宣司早就该把你们给铲除掉了。”
宋天狼怒气冲冲:“他竟这样说?看我非去找他算账。”
程锐潇缓缓开口:“宋兄何必如此着急,如今这锦宣司已经是有正儿八经的主事了,虽说是个年纪尚轻的小丫头,但是深得圣宠,若是这个关头,谁先惹事,谁就是不给她面子,若是捅到女皇哪里,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宋天狼听了这话才坐下,只是脸色愠怒的喝光了那壶酒。
程锐潇趁着夜色微暗去了上官婉的厅里。将今日的事情告诉了上官婉。
上官婉只是微微笑了笑:“那该我当渔翁的时候快到了”
第二日,宋天狼和孙二都是个急性子的人,都觉得应该将这上位的主事,上官婉哄的开心,才对自己的前途有所裨益。二人才刚到院门口,便怒目四对,打了起来。
上官婉听见了动静,却不急着出门,待到越来越多人进来拉架,她才出门去。
“你们这是做什么?”
二人听见动静,才停了下来,只是气喘吁吁却不言语。
“如今我知道这锦宣司,见着我年纪小,肯礼让我也是看着女皇的几分情面,如此便可在我房门口如此叫嚣吗?”上官婉沉着声音。
都不言语。
上官婉便开口道:“既然你们一个个的都觉得自己厉害无比,不如去练武场,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厉害到什么地步?”
上官婉穿过人群,那些人也只好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
那孙二和宋天狼互相看不过眼。
只见上官婉走到那水缸前,伸手出手间,那缸里便出现了喷射的水柱,其余几口大缸亦是。众人都目瞪口呆,就连孙二的瞪大了眼睛。
又见她走到宋天狼面前,从手中拿出八卦图来道:“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太极即为天地未开、混沌未分阴阳之前的状态。两仪即为太极的阴、阳二仪。既然宋兄有一半西域血统,自然也通晓占星一说,阳即显性、正极,阴即隐性、负极;动即质变、本位,静即量变、固定,变即互变、变动。旁人听不明白,您一定听的明白。”
宋天狼呆呆的开口:“司卿大人,原也通晓这些?”
上官婉背过手去当着众人的面:“不要以为我年纪尚轻,就什么也不懂,武功比不上各位,不过你们也未必能将用内力将那水柱拱起,至于方士之说,稍微涉猎一点算不得精通,但也不是一概不知。所以今日恰好,我上官婉自接任锦宣司卿一职,便想要好好做事,若是再有什么旁的人想要在我这司内给我起什么争端,恐怕我也只能上报女皇了,我锦宣司不养只会内斗的废物。”
众人见那上官婉气势汹汹,再一听见女皇的名号,更是跪下道:“我们定当为司卿大人效力”
上官婉却走到孙二和宋天狼面前道:“二位都是我仰慕的兄长,若是在这锦宣司内,你们二位得不到重视,便也是我的过错了。既然宋兄和孙兄,都各有所长。今日便由我做主,宋兄和孙兄从此便是我的副手,各领着方士一行和武林一行,为锦宣司共同谋事。”
那孙二和宋天狼见状,也只好拱手作揖道:“我们定会协助司卿大人”
一时之间,锦宣司内倒是无人敢小瞧上官婉了。
箬欣悄悄的问道:“少阁主原先并不通武艺,为何一时之间?”
上官婉捂着嘴笑道:“方才我只是做做样子,你没发现吗我那五个师兄都不在,他们躲在暗处靠内力扔石头子儿砸在水缸上,我这才能演戏成功啊”
箬欣也笑了,不过又问道:“那万一以后露马脚呢?”
上官婉拿着一只狗尾巴草晃来晃去:“恐怕也无人再让我和水缸对着干了吧,既然执掌了这锦宣司必定以后是得学些武功的。”
回到房中,程锐潇一行人已在等候,上官婉作揖:“多谢师兄们鼎力相助,你们武功高强,内力高深,才能助我演了今天这场戏。”
程锐潇笑笑:“我们奉师命而来,如今安插进锦宣司,本就是为少阁主办事的。”
上官婉又和他们寒暄了会儿。
箬欣才问道:“前几日那炼药图,又是如何得来,我们每日都在一起,也没见你去买些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上官婉吐了吐舌头:“不告诉你”
脑子里的画面是那天晚上,他把自己擒到树上,给自己戴上那串珊瑚手串,威胁着自己不许摘下来。却没想到手串别有洞天,最大的那颗珠子轻轻的能掰开,里面是一张小小的制药图,还有一行小字:可用它收买宋天狼,在司内也好处事些。不过她没有用这去收买宋天狼,反而成功的让他和孙二两人相争,却最后不得不以后各尽其责,为自己办事。
二皇子府内灯火通明,幕僚玉兴天告诉他锦宣司今天都已经臣服于上官婉,不过宋天狼没有得到那张图。二皇子饮了一口茶:“哦?没有用到那副图吗?这个小丫头,是越来越能了”
玉兴天问道:“不知殿下何时将那图送给司卿大人的”
二皇子不作答,只是摆了摆手,那玉兴天便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