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身一跃,我接住了妇人。
接住妇人的瞬间,“碰”地一声,地上响起男人摔落的声音。
“哎呦,我的夫君啊!”妇人矫情地大叫一声,猛地推开我,向男子跑去。
妇人的身体很重,我能抱住她已经勉强,再加上刚落地还没站稳,被妇人用力一推,我一个趔跻跌坐在地。
望着二人互相搀扶,情深意重的样子,我的心狠狠一痛。
和相依为命这么多年的他们相比,我终究是一个外人,一个突然闯进他们生活的陌生人。
无论我多么渴望遗失多年的亲情,无论我多么愿意原谅他们。
突然,两道红光箭一样射过来,这红光仿佛火种,在进入他们身体的下一秒,红色的光芒火焰一样从两个人身上燃起,由下到上,迅速蔓延。
随着红光的延展,他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缩小,红光过处,外衣褪去,一根根羽毛从他们的身体里钻出来。
最后,他们变成了两个花盆大小的动物。
望着一公一母的两只鸡,我目瞪口呆:
“这……这……这是他们的原形?”
没想到,我竟然是鸡的后代。
这么说来,我的真身也是一只鸡。可是为什么我身上的衣服和他们变成人形时所穿的衣服不一样呢?
“不要以为他们在你身边就安全了。我想让他们死,他们就死,想让他们活,他们就活,凭你现在的能力,根本没有办法与我抗衡。”火蕊冷笑道,一挥衣袖,一阵狂风平地而起,向两只鸡刮去,沿途裹携起碎石腐瓦,在风浪中乒乓乱响。
恢复原身的它们就是两只再普通不过的鸡,没有任何自卫能力,如果被狂风击中,即使不会被卷走,也会被石瓦砸伤。
我一个箭步冲到二人身后,伸出双臂将它们环在胸前,用身体挡住狂风。
随着一声呼号的响起,石头瓦片暴雨般“噼里啪啦”地兜身砸来。
我催动身上的魔种,试图用魔力抵抗这种攻击,却发现在火蕊那裹携着强悍法力的疾风面前,没有任何作用。
火辣辣的疼痛从身后各处传来,偶尔一两个石子或瓦片漏网之鱼般擦过脖颈向怀中的人砸去,我不断抬臂,用胳膊挡开。
或许是习惯了坚强,每当有血涌上口腔,我便闭紧嘴唇,同时喉咙滚动,将血一次又一次地吞咽下去。
由此,我总结了一个真理:血,真的不好喝!
“关!”火蕊的声音透过狂风模糊不清地传来,“碰”地一声,花园的门应声关闭。
我抬起头,望了一眼紧闭的门,而就在这一个走神的功夫,一块石头猛地击中背心,猝不及防间,含在嘴里还未来得及咽下去的血“噗嗤”一声喷了出来,溅到两只鸡的背上。
见状,两只鸡抬头看了看我,目光复杂。
火蕊突然施展如此强悍的法术,是想置我们于死地,还只是想示威恐吓我们?
正忐忑不安,风倏地停了。
随着风的停止,被卷到半空中的石子瓦片,“噼里啪啦”地从空中掉落,堆了一地。
“有鱼,不要自不量力地试图跟我耍什么花招,你永远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火蕊高傲一笑,盛气凌人地道。
我盯着她的眼睛,用力地握起双拳。
火蕊,我现在确实不是你的对手,但是,凌风是我所爱,纵然不和他在一起,我也会对他负责到底,绝不会让他娶一个自己不爱的人!
火蕊,我一定,不会让你如愿!
和白天相比,我更喜欢黑夜。
黑夜给大地笼罩了一层神秘的黑影,银白色的月光像霜,像雪,像雾,朦朦胧胧地,编织着已眠人迷离的梦,未眠人迷乱的伤痛。
夜,让人摘下白天不得不戴上的面具,舔舐自己真正的内心。
这是我来到江南的,第十个夜晚。
坐在窗前,我迟迟不能入眠。夜风涌进敞开的窗,带来丝丝凉意,被露水打湿的窗沿,在月光下闪烁着银白的光芒。
窗外,白日里繁华喧嚣的街道,只剩下隐约的轮廓,卧在寂静里沉睡,偶尔有一个光点亮起,在楼阁上,房屋里,仿佛坠落的流星。
答应和火蕊的婚事,凌风也是一时糊涂吧!毕竟昨日还在与我海誓山盟。
我只知他被我伤得彻底,却不想,他会因此自暴自弃。
但,这并不是结局。给我七日,我会扭转乾坤。虽然计划充满难以预料的风险。
我不知道,在凌风成婚前,我能不能活着回来。
两只鸡已经在鸟笼里睡熟。
鸟笼下面,几根鸡毛躺在地上,随微风发出一阵阵颤栗。那是我为了把它们塞进鸟笼里,不小心碰下来的。
推开门,来到走廊上。
走廊里一片漆黑,此时已是深夜,两边的灯笼已经熄灭。但我不用担心找不到凌风的卧室,因为他就住在我的隔壁。
我抬起手,想敲他的门。手抬起来,却又定在半空。
我抽什么风?
这种事,归根结底是因我而起,纵然凌风愿意帮助我,也不会取消婚礼。
而我要做的,不仅是护父母安然无恙,还有阻止他因一时绝望而选择的、和那种穷凶极恶的女人在一起的婚姻!
保护父母这件事上,我可以当做自己什么也没做过一样,恬不知耻地求他帮忙,但是,在阻止他成婚上,我只有给他承诺,和用强力阻止这场婚姻这两条路可选。
但是,我给不了他承诺,何况,没有希望就没有之后更大的痛苦,我不能,骗他一辈子。
所以,我只能选择后者。
叹息一声,我放下了手。
天刚蒙蒙亮,我就被两只鸡聒噪的叫声吵醒了。
穿好衣服,我坐在窗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我并没有早晨喝水的习惯,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被水泡得有些温热的杯子。
约摸半个时辰后,窗外传来商铺小贩们一阵阵的叫卖声和路过行人嘁嘁嚓嚓的说话声。
“卖动物皮毛!大家见过的,没见过的;普通的,奇异的,应有尽有!”一个叫卖声从一阵阵声浪中脱颖而出。
“皮毛!!”兔熊的身影倏地浮现在眼前,我一个激灵站起来,打开窗子向街道上望去。
旅店下的街道对面,一个身穿粗布短袄的人正站在一个挂满毛皮的木架子前,卖力叫喊。
握紧手中的杯子,目光快速扫过木架子上的毛皮,一块熟悉的黑色毛皮,蓦地闯入我的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