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的状态感染,我想到了对我敲骨吸髓的村民,想到了死去的母亲,想到了强行给我种上魔种的大魔头,想到了千方百计遇置我于死地的火蕊……想到了这个世界对我的一切一切的残忍和不公,一股炽烈的正气涌上心头,让我想把这一切全部击碎:
“什么叫注定?什么是注定??我不信!!这世上如果真的有命运这种东西,那也一定是,会被我,踩在脚下的存在!”
离开了朝宗山,我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向曾追寒倾墨魂魄的地方——驻灵泉飞去。
师父不帮我,我就去找谢鸳:他也是一个法力很高的神仙!
本来想让兔熊化成人形的愿望没那么激烈,但被无相之前的话一激,我反而赌气似的偏要找到让兔熊成功化形的办法。
然而,很多事总是事与愿违。
刚到驻灵泉,我便看到了令我猝不及防而又大惊失色的一幕。
谢鸳正在被一个戴着蓝色面具的银袍人,穷追猛打。
“住手!”我忙到,一个瞬移冲到谢鸳的身边,将摇摇欲坠的他扶住。
“谢伯伯,发生了什么事,这个人……”是谁。
话未出口,我便愣在了当地:
竟然,竟然是……铭殇?!
那个和兔熊有着生死之交的,兄弟?!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我对他的印象很深,因为他那身三界少有的,银得发光的袍子,和由额头到鼻梁,生生遮去大半张脸的、画着凤头与狐尾图案的,诡异面具。
他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戴着面具的神族人。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注视着他的眼睛,我喊道,目光恨不得直接射进他的心里,看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有鱼,这件事,你不要插手。”没等铭殇有反应过来,倒在我怀里的谢鸳先颤抖着开了口,“不怪他,这是我欠他的,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无法弥补的错。”
闻言,谢鸳曾与我说过的话,再次涌上脑海:
“他们天赋异禀,法力绝世,如果没有被那些怕被别人撼动自己地位、威胁到自己权威的王族们逼死,至少能将三界的法术极限,提升到一个新的层次。”
“那些守旧王族,是不允许新生力量撼动他们的利益的,为了他们那些自欺欺人又卑鄙龌龊的私欲,他们不惜制造事端,滥杀无辜。而我,却因一念之差,成了他们那歹毒计划的帮凶。”
“我眼睁睁看着那两个出类拔萃的年轻人,以寡敌众,力竭而死。那时,我才发觉,自己错了。可是,他们已经死了,无论做什么,我也赎不了自己犯下的滔天罪孽。”
“幸亏,他们聪颖睿智,被包围前用声东击西之计,护住了两个刚出生的孩子。帮他们隐瞒下他们留有子嗣的事,是我能做到的,唯一算是可以弥补他们的方式。”
“可是,这微不足道的弥补算什么呢?我终将以一死,来了却这背负了半生、日夜煎熬的愧疚。”
“我选择看守这驻灵泉,就是为了等一个人,等他,亲自来到这里,将五百年前的恩怨,一笔了结。”
回忆停止,目光重新移上铭殇被面具阻挡的脸,我大惊失色:
难道他就是谢鸳所说的那两个遗孤之一?!
是的,一定是他!
否则看上去和看守驻灵泉几百年的谢鸳八竿子打不着的只有五百多岁的铭殇,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还要对谢鸳,赶尽杀绝?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说过,他有一个妹妹。这样,他俩加起来,就正好是两个遗孤了,与谢鸳说的情况,不谋而合。而且,铭殇如今,刚好过五百岁,如果那两个婴儿如今还活着,也该有这么大了。
目光再次移上铭殇的脸,不过这次我却带着打量和感慨:
原来,他就是谢鸳要等的人,过了五百年,他终于来了,却被我这个局外人,给撞上了。
不知道得知这段孽债的起因,又将见证这段孽债的结果的我,算不算和这件五百多年前的旧事有着不解之缘。
可是,冤有头,债有主,谢鸳不过是被那些掌权者蛊惑利用了的棋子而已,身不由己,何况他后来也用自己的方式,护了他兄妹周全,也算将功补过了。罪犯尚有将功补过的机会,何况是并非原罪的他呢?
生命可贵,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非要让他,以命相偿呢?
“他确实对不起你们一家,可是,他并不是有意的!而且,他尽全力封锁你父母留有子嗣的消息这件事,也算将功补过了,你就不能原谅他吗?!”
“呵,人已经死了,现在说不是有意的,有用么?”铭殇缓缓开口,带着一股仿佛已刻进骨子里的不屑,声音冰冷得能将人冻僵。
“他也不想……”还要替谢鸳说些什么,可想好的话被铭殇毁天灭地的一击彻底打断。
这一击来的太突然,让专注于反驳他的我,完全没有防备。
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谢鸳承受下这致命的一击,在我的怀中,化为黄色的粉末,随风消逝。
望着空空如也的怀抱,我惊慌失措,只感觉眼前的一切,突然得仿佛一场梦。
过了半晌,我方反应了过来,悲伤而无力地开口:
“你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
“现在,你可能会觉得我很残忍,不过,总有一天,你会赞成我的做法的。”铭殇的声音,幽幽地响起,带着我无法读懂的落寞和哀伤。
话落,他化作一道银光,钻入云海,消失不见。
望着翻滚的云海,和那棵再也无人驻守的转灵泉之门,我怅然若失:
“这世间,真的有无法弥补的错吗……”
离开我和兔熊三人暂时隐居的深山到现在,不过两天的时间而已,不过,我却没有了继续停留在外面的理由。
失落地回到山洞,却不见兔熊和淮衾二人的身影,我急忙到山上去寻找。
找了半个时辰,终于在我经常采红毛果的地方,找到了它们。
它们在树林里,正安然无恙地面对面站着,不过是隔着几丈远。扫了眼遍地狼藉的四周,我猜它们这是又打架了,而且打的比以往每次都狠。
“放心,我对她好是因为我们签了主仆契约,她现在对我而言就是大半个亲人,我把她呢,只是当妹妹看待,”明白了什么似的,淮衾松了一口气,笑着对兔熊开口,“小爷我怎么会喜欢上她呢,又蠢又笨又粗心,一点儿女人的样子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