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里换上一身夜行衣,见孔明的棋盘还在我屋里,想到记忆里是有个御棋之术,起兴抓了一把黑子,操起弓弩就决定觅食去。
我这不是心血来潮。
我早勘察过这山上,虽然土质一般,蔬菜水果种出来不怎么样,但是山珍野味倒是有不少在这丛林里撺掇的!晚上是动物们活跃的最佳时机,想要明天开荤,总得动作麻利些。
刚一出门窜进小树林,一股阴冷的夜风就飒飒作响,月光洒在树林间有点儿拍鬼片的节奏,吓得我赶紧跑回去找正在厨房洗碗的叶青。
他还以为我是饿了来找吃的,一脸坏笑:“嘿嘿小乔,这下子不娇气了吧!”
他递给我一个像是早就留好的大陶碗,里面装着冒热气的红薯,香气扑鼻挠的我心痒痒。不过听到叶青说我“娇气”我就很不爽了。
饿可以,但不能没了骨气!
我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推开他递碗的手:“跟我去趟小树林!”
叶青皱眉,这才发现我一身黑衣,问我:“你这么晚了去哪儿干嘛?”
“打猎!”
“打猎?”叶青的声音突然提高,又发现我背了弓弩,脸色一下子夸张扭曲:“不行不行不行!先生知道了会罚我们紧闭的!师父在世时就说过,我们修行之人应清心寡欲,不可滥杀无辜,应……”
“应多荤少素,勤加锻炼,才能长好身体啊你说是不是!”
我打断叶青的话,正在他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又觉得哪里不对的时候已把拉了他直奔小树林。
叶青在前面探路,我佝偻着身子侧耳听林子里的声音,双手握好了弓箭准备随时狩猎。
没走出几步,叶青突然回头吓得我心脏突突。
他说:“明明是多素不荤,清心寡欲,勤加锻炼有益长寿……这可是师父总挂嘴边的教诲!怎么能胡说!小乔……我们还是回去吧……”他心虚地瞅了瞅我手里的箭头。
我一下子看穿他的心思,故意调侃他:“叶青叶大侠,不要告诉我你武功那么好都是白瞎了……不会连打架都不会吧?”
“瞎?我眼睛好着呢!……至于打架……”
他没回答完,我却在他失落的神色里看到了答案:山上哪儿有人跟他过招?
孔明一看就不喜武力,我吧,原主就一武学菜鸡,跟叶青根本过不了几招!
“我们还是回去吧……”叶青还是不依不饶,越过我走到了后面要出树林。我抱住他胳膊不让他走:“叶青师弟,你该不会……是晕血不敢去吧?”
他低头沉默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说:“小乔……我知道中毒对你影响很大,有些事你记不得了,但是先生说过,如今天下已是血流成河,唯这山上还能清净片刻,不得沾染了血污……”
我愣了一下,看叶青第一次那么严肃正经地看我,竟然浑身不自在了。
也是哦,山里虽然清苦,起码生活单纯质朴没有血腥!我说叶青怎么放着好好的野兔野鸡野鹿不吃,非要吃些清汤大白菜……
我莫名就假笑一声,随意推开他,把弓弩塞给他就转头走了。
我当时心里真不是滋味,自己很想找肉吃,可偏是寄人篱下,要入乡随俗,而问题是这“俗”还偏不“俗”,是孔明悲悯天下的情怀,我能怎么办?
杀生见血,不杀生我就要死了……馋死……哎……要不再忍忍?
突然间,丛林里一道黑影划过,吓得我赶紧回神,这才发现叶青并没有跟上来。
我心脏突突地瞅了瞅灌木丛里,风吹动了树叶沙沙作响,听起来让我汗毛竖立。前方有一处盲区,只能见到月光投射下的树木影子,黑黑的,影影绰绰,细密枝叶的影子在风吹动时虚幻地都抖动一下,很快又恢复平静。
这树林不大,应该没什么野兽……直觉告诉我,有人!
我假装正经地向后退了一步,一边摸出带出来的棋子,打算着遇到什么紧急状况好有退路……
“我知道你在那儿,出来吧!”
我紧闭眼睛咬牙乱指一通大喊,喊完就靠感觉飞出一枚棋子,紧接着回头就是往外跑!
不想真的出现一声雄浑的男声闷哼,跳出来一个中年男人,黑衣服,高大个儿,身宽体胖,揉着个黑脸大胡腮帮子,着实吓了我跌一跤!
“张……张飞?!”
我瞪大了眼吞一口唾沫,视线落在他黑胡子下的腮帮子上,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他腮帮子大大的,一大片黑胡子绕了脸半圈儿,不见腮帮子是红了还是没红?也不知是被我棋子打肿了还是本身就那么不小巧……
那人揉了揉了鼓鼓的腮帮子,突然惊喜地向我走近:“哈,没想到俺翼德名气都到南阳来了啊,连小乔姑娘也认识俺!”
我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如此突出的外貌,怕是这时代再无二人了吧?
一听他没否定,又叫出我的名字,我才定下心来。紧接着,又一位高大男人现身,气质完全不同于张飞的大大咧咧,倒是多了些许成熟和英气。与张飞同行,我大约已是猜出他的身份来。
“小乔姑娘,在下关云长。”他持剑向我行侠士之礼,搞得我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你们……这是……?”我指了指张飞脑袋上的树叶,又看了看关羽。
“还不是诸葛亮那厮……”
“翼徳,忘了大哥的嘱咐……”关羽截断张飞的话,对我颇为客气道:“也不瞒小乔姑娘,今日我兄弟二人在此皆是为了诸葛先生一诺……”
“一诺?”我没听过孔明许了什么给刘关张?隐约记得正史上也没提过……
张飞哎嘿一声,接着关羽的话说:“你家兄长今日申时派人捎信说,明日日出之时,我家兄长若是来拜会,便答应出山!
可他明知道我玄德哥哥去了涅阳县,快马加鞭也不可能赶得及,这不是存心难为我玄德哥哥!”
说着,张飞越发生气,没忍住就挥刀扫荡一片灌木,眼前立刻光秃秃一片。
我心里一汗,盯了一眼张飞手里的大砍刀,生怕张飞迁怒于我:这申时不就是下午三点到五点……我那时候不是睡过头了吗?不关我的事啊!
我怕死地后退一步,不过关羽忙道:“姑娘不必担心,我这三弟性子是鲁莽了些,没有恶意冒犯的意思……”
我嘴角抽搐苦笑,赶紧扯开话题:“那你们这是来……”劫持?埋伏?
我想不到更荒唐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