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这么近距离地看过未央宫,当初一门心思学武,也无心来此欣赏,只远远看了几眼,后来宫变,太后死守未央宫,这里一度破败,无人问津。没想到北堂胤那么一个节俭的人竟会耗费巨资修缮这里,恢复当日辉煌。
伫立在湖上的白玉桥上,看着远处鸳鸯戏水,近处鲤鱼闲游,谁会想到当初这湖底沉了多少白骨,这宫殿浸过多少血泪。
手抚摸过桥栏上冰冷的石狮,那精致的纹理让我忍不住一叹,“真美!”
“是啊!”作为这宫中的老人,福临安不无感慨,“当年先皇为建起这座宫殿几次与群臣对峙,一场动乱,这未央宫也是血流成河,尸积如山。而今,陛下为大人重修此处,也是顶着莫大的压力和骂名。”
我一惊,他竟为我至此?
今日福临安难得多说了几句,老眼里满是疼惜,“老奴虽不是自小看着陛下长大,却也在他身边十几个年头。陛下自小不受宠爱,一个皇子,在这深宫无依无靠,受尽屈辱,多少次死里逃生,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那时候,别的皇子使尽阴谋争权夺利,他却用尽手段只为活命,若不是叶姑娘,他怎能感受半分温暖。如今,陛下虽已是九五之尊,却也处处掣肘,太后、林侯蠢蠢欲动,各郡太守心怀不轨,故去皇子们的旧部各占山头,屡屡与朝廷做对,清流们道貌岸然,至今指责陛下得位不正,秦侯、镇远大将军、骠骑大将军个个野心膨胀,不服管束,新政迟迟推行不了。陛下日日殚精竭虑为国操劳,还要日日夜夜防备各种暗杀。而今,好不容易有了点自己想做的事,也得与百官周旋,可大人……从未为陛下考虑过。”
说完,福临安已是老泪纵横,声音哽咽。
心中一恸,鼻子酸酸的,眼前的气雾更加迷蒙。
我不知道,我从来都不知道他的这些难处,没有人跟我说过,他也从来不跟我说,甚至从来不让我听半点政事。我一直以为他是不喜我参与朝政,如今看来,或许他另有心思。
已经无心再欣赏美景,之前他对我的表白无动于衷的气闷也一扫而空。我想,我该为他做点什么呢?
福临安把我送到门口就走了,我慢慢踏上长长的白玉阶,一直到正殿也没见一个人,后来在偏殿前院才见到几个熟面孔在那浇花扫地干杂活。
这么大一座宫殿也就怜香、惜玉等二十来个宫女太监嬷嬷,看见我,都很高兴,却无人大声喧哗,仿佛怕惊扰这仙境里的仙人,也难怪这般安静。
“大人,您这边请。”一阵寒暄后,惜玉便引着我往位于最后面最高的宫殿去,一脸的神秘。
我忍不住问:“你要带我去哪?”
“大人到了就知道。”说罢,惜玉暧昧一笑,害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心想,这丫头不会是看上本姑娘了吧。本姑娘虽然长的国色天香,但不至于男女通吃吧。
事实证明,我想多了!
怜香把我引进圆顶宫殿的里殿之后,擅自把门一关,让我自己进去。
搞什么,这么神秘!
再往里走,一阵水声传来,紧接着就是扑面的湿气,然后就看见无数的白色帐幔从高高的穹顶倾泻下来,如一条条舞动的瀑布,壮观,旖旎,明丽。
我看得痴了。
轻纱拂过我的脸,痒痒的,唤回了我的神思。
双手分帘拨纱而入,一层又一层,迷宫一般,仿佛没有尽头。却在此时,水声越来越响,有流动的银光夹着细碎的金光从舞动的帐幔间隙里穿透过来,瑰丽、神秘,引诱着我前行。
穿尽帐幔,入目的便是一个椭圆形大水池,有上百平米,水面上洒满了玫瑰花瓣。水波荡漾,荡起一浪浪花瓣,仿佛天空织就的云锦,丝柔华美,不可方物。
暗红色的池台上摆满了莹白的蜡烛,蜡烛全点亮了,或高或低,犹如一连串的音符,声势浩大,给人视觉上的冲击。
游泳池的四个角落分别有两条蟠龙,金身银须,栩栩如生,张开大口喷吐着哗哗流水,那水上冒着氤氲之气,不知是湿气还是热气。
突然,八条龙停止了喷水,偌大的宫殿中想起了金玉佩环之声,清脆丁玲,若隐若现,如置梦中。
心中喟叹,真真好大手笔!
蹲下身,手触及池水,竟然是温的,这不就是室内游泳池!
于是,激动不已的我三下五除二脱了外衣和中衣,只剩肚兜和垫裤,一个潇洒的跳跃,猛然扎进池中,活脱似海中鱼儿,欢快若空中飞鸟。
天知道我有多怀念这无拘无束的游泳滋味!
仍记得在现代,家里虽不是什么名门大户,但小型游泳池还是有的。每日黄昏,我总要在斜斜的日光穿过落地玻璃时来次欢畅的游泳盛宴。可惜这里没有比基尼,穿着肚兜和垫裤到底没有那么舒服,可我到底不习惯光溜着游,那样总觉得空荡荡的,没安全感。
深吸一口气,我整个人沉入水中,再次出来,已经到了另一头。可将将呼出一口气,抹去脸上的水花,便见一道颀长身影玉立在对岸,墨缎的黑发亮可鉴人,松松散散披在身上,没过那线条优美、匀称紧致的腰际。
乌发下一截雪白的脖子和精致的锁骨,隐隐露出三角胸脯。平直的肩头松松垮垮罩一袭质地柔软的白袍,腰间束一段湖色丝缎,丝缎在摇曳的烛光下耀出细碎的光影,斑驳在他身后高悬的“白瀑”上。
他负手而立,一只手横亘胸前,白玉兰般的指尖捏着一个朱红色小圆盅,衬得那手更加秀丽好看。
目光游移,贪婪般描摹那光洁的额头。远山眉黛,沉似剑,扬如月。暮夜星眸,若沉浸千年的潭水,一眼望不见底,又从漆黑中透出点点亮芒,不可逼视。高高的鼻梁,俊挺秀致。薄唇微闭,一角微扬,唇瓣饱满,如将开未绽的莲,肉色中渗出剔透的血色,让人一眼就要为之疯狂,心痒难耐,恨不得化身为狼,一尝芳泽。
他似从古画里走来,只消目视,便觉卷香扑鼻。又似千万年雪藏冰封的莲,干净,高洁,不染纤尘。
习惯了他玄衣裹身,却不道白衣下的美比之少了分霸道沉郁,多了分飘逸出尘。若说司徒悠然是临凡仙人,此时的他便是仙界之尊,唯美中透着威严,除了仰慕,生不起半点不圣洁的心思。
因为他身上的颜色跟背景融为一体,导致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他。看见了,便再难移开眼去。
只见他赤着脚走在暗红池台,步态随意散漫,却无处不显优雅。他沿着烛火绕到我身后,在我惊慌的注视下抽出湖色丝缎,外袍引诱般一点点滑落,露出雪白精壮、肌理分明的上半身。
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只觉得血脉喷涌。天啊!一个男人的身体怎么会这么完美,每一寸筋骨都被上帝雕琢的恰到好处,多一分太肥,少一分太瘦。八块腹肌匀称紧致,不突兀,不隐匿,凝脂光滑,堪比雕塑馆里顶级的艺术品。
他只着垫裤,步入水中,缓缓向我走来,慢慢靠近,再靠近……
不知是不是被他的美色迷惑,我竟没有丝毫闪躲,幸好池水深及肩头,水面上又浮着玫瑰花瓣,该遮的都遮了。
鼻头猛然一热,几乎在同时,我一头扎进水里,掩盖鼻血喷涌的窘相。要是被他发现,我就真没脸见他了。
在水底游行好一段距离,偷偷清理了下鼻子,确定没有痕迹,这才钻出水面。
咦,人呢?
老娘刚才幻觉了?
“蠢丫头在找什么?”
身后蓦然一声轻笑,接着一副比水温更热些的躯体紧贴上来,浓郁的男性气息扑在敏感的耳后,惹得我浑身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