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在这么暖的房间里都还裹着狐裘,老七担忧地建议,“要不过了这个冬再回去吧。”
“不用。”这个冬天还很长。我与他分别的够久了,如今这里的事了了,我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到他身边去。
想到不久后就可以见到那朝思暮想的人,心情就愉悦起来,唇角不经意就扬起。
老七最见不得我这样,脸色沉沉,“要我说,你直接回西陵最好,何必心心念念长平那位,他在长平逍遥,可不见得有多希望你回去。”
正要如以往那般给她怼回去,又发觉她仿佛话里有话,便问道:“你可是有什么瞒着我?”
老七想也不想,脱口否认,“没有。”
她这样反而让我起了疑,于是再三追问,在我的威势下,她才愤愤说北堂胤在长平与叶子柔不清不楚,宫里宫外都盛传他们的佳话,说什么佳偶天成、珠联璧合、龙章凤姿……一堆的好话。太史令还传出预言,说叶子柔若成皇后,南唐定能安邦强盛,指鹿天下。于是,群臣高呼,立叶子柔为后。
我喝了口水润桑,微笑着道:“这些不过是谣言,不足为信。况且他也不会答应的。”
老七扬声道:“你怎知他不会?”
因为他曾亲口对我说,要以天下为聘,迎我为后。
张嘴却道:“我相信他。”是真信!虽然有点酸酸的。
知道他与叶子柔情意非常,心里更是迫切要回去,于是当天就出发了,大有种原配气势汹汹赶回家捉奸的味道。
心里越急,路途越是漫长。
老天爷似乎有意与我作对,徐陵那么深的水都蹚过来了,没想到在坔郡这个阴沟里翻了船。
正值一年里最冷的时候,坔郡地势又开阔,前有大江,后靠大湖,北风那个凌冽肆虐啊,畅通无阻,所以这地方比其他地方真他妈不止冷一两度。
萧澈一袭紫袍玉带,面若玉冠,眸似星辰深海,还是记忆中姣好俊逸的模样,只是狂傲不羁中多了几分历事的成熟稳重。他坐在我床前,坚持亲自喂我汤药,嘴里说着,“去年今年,你最丑的时候都是我在你身边,你也不怕吓跑了我这么个俊儿郎。”
这都自己巴巴上赶着来,哪里还能把他这活阎王吓跑!不过,得亏是他,要是我北堂胤,我铁定不愿意给他看见的,真是太丑了。
我张开嘴就着他的手把最后一口药喝完,又接过绣着玉簪花的淡紫色手帕擦嘴,擦完就看着那帕子笑道:“我有些好奇,是什么让你对紫色这般情有独钟?”
前几日被坔郡太守方奉孝在一处甬道暗算,毫无防备的我吃了好大的亏,一行十六人,差点都交代在那了。危急关头,萧澈领着他的几十骑轻装铁骑从天而降,救了我们,这又欠了他一个天大的恩情。
我这身体本就难过冬,吃了点苦头后,意料之中,华丽丽病倒了。病来如山倒,病势比去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之前就跟老七她们说过,我日日清晨辛苦练剑,是怕熬不过这个寒冬,看到病得气若游丝的我,她们大概是知道这话的含义了,只是如今看来,之前的辛苦算是白费了。
把药碗搁在床头,他不答反问:“我也很好奇,是什么让你对他一往情深,这般不顾性命地为他奔走?”脸上似有愤愤之色。
恢复了精气神的我也有了调侃的力气,将帕子扔回给他,道:“老娘乐意!”神情很有点气壮山河的味道。
他仔细叠好帕子,也不嫌脏,照样塞回袖子里去。唇角染了些苦涩的弧度,看着我的星眸里裹着认真,“若是你这话为我说,我便是立刻死了也甘心。”叹了声,续道,“我并不觉得他有哪点比得上我的,这会儿倒真的有点嫉妒他了。”神情又转为坚定,笑容自信,带着几分邪气,“不过,纵然如此,我也有的是手段把你抢过来,到时候就让他吹胡子瞪眼看我得意。”
嘴角抽了抽,我干笑着道:“他没有胡子。”
实在不忍心打击他,这人确实是人中龙凤,可到底是一道孽缘,终归是要辜负。
想着他可能会有些伤心,又有心想着我冬日里估计要生病,特意带了医学圣手赶来,还顺手救了我以及十五金卫的性命,着实不好意思对他太冷淡绝情了,于是柔声劝道:“或许你会觉得咱们做对蓝颜知己也是不错的。这天下的缘分也不只是定要做夫妻,许多夫妻间的情分也抵不过朋友之情。”
察看着他的表情,约摸有所动容,便又不无豪气地去拍他的肩,“放心,我不是那凉薄寡情之人,你对我的救命之恩我会铭记于心,但凡以后用得上我,你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兄弟我定眼睛都不带眨一下。”说完,又对他郑重地点点头,怕他对我的话有所怀疑。诚然,我自己是半个字不信的,事实上,我并没有那般仗义。
萧澈定定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心虚地往床内侧挪了挪,摸着脸,狐疑又干笑着问:“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萧澈道:“眼里有?”
眼里?
我下意识问:“有什么?”
萧澈轻笑,“有我。”
……
我错开话题,“听说你们东阳今年不大太平?”
萧澈哼了声,“还不是拜你心上那位所赐。”
我立刻好奇地凑过去,脸上满是八卦的意味,“说来听听,他都对你做什么了?”
他一脸受伤地看我,“看你这个样子倒是很兴奋,还以为你会关心一下我。”
脸上的笑立刻僵了下,继而做出关怀的模样,“我就是在关心你啊。说说,他做什么了?你有没有受伤?”
萧澈这才满意地勾起唇,不以为然地轻蔑道:“凭他?这世上能伤我之人怕是还没出生。”凤眼瞥了我一下,“要真算起来,算你一个。”
这不是重点!
我干笑着奉承,“对对对,睿王殿下最是英明神武了,小女子佩服,佩服!”又斟酌着,拐着弯回到重点,“不过,你是怎么英姿潇洒地应对他的阴谋的?我想一定很精彩吧。”
“那自然!”萧澈将胸前墨发潇洒地甩到后面,凤目里毫不掩饰得意,剑眉染上桀骜,“我不过是……”
正当我竖起耳朵听下文时,他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急急说道:“因为我崇拜你啊!”
“果真?”
“真,比金子还真!”
“怎么个崇拜法?”
“这……”我脑子飞转,四周瞧了瞧,最后撩起洁白睡衣的衣袖送到他面前,笑得很狗腿,“睿王殿下,您就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我对您的崇拜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此处省略一万字,因为再华丽的语言都无法表达我内心的情感,只会让它变得更加苍白。现在,可否请您在我这衣袖上签上大名,我好日日夜夜带着这份崇拜入睡。”
萧澈对我的表现很满意,看了看那片衣袖,眉角邪邪一扬,突然凑近些许,声音暧昧,“看在你这么倾慕本王的份上,不如换个比签名更有趣的法子?”
我往床里侧歪了歪,“什么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