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完了,这可如何是好?”
那少年一听到对面这群人是要来抓自己的,立时有些慌了,嘴里开始不停碎碎念着,
“这要是给师父知道了,会不会把我罚我紧闭,不让出门啊?
或者是让我再去小庐峰师祖哪里替他挂账吃白饭?
再或是把我珍藏的《秋宫百美图》没收了?
不行不行,这不管哪一点都是要人命啊!”
方维看他刚才还是器宇轩昂的,却是遇到这么点儿小事就慌张成这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就眼下的情况来看,对面少说也有十名弟子前来搜索,而此处除了这颗古树之外,又毫无遮挡。
估计不出半刻钟,自己和这位孙兄就一定会被找出来。
若是把这位孙兄一脚踢出去,那他肯定也会指认我的。
如果自己单独出去,把他留在这……算了,才不要自己出去呢。这种事情没个伴的话,会好孤单的。
所以,便只剩下这一个办法了——
“啊!各位师姐辛苦了!不要麻烦啦,我在这呢!”
方维倏地从树后跳了出来。
自投罗网了……
当然,跟着一起的少年也没能跑掉。
他两被一群“老年班在读”的师姐们五花大绑之后。按理来说应该是要被一起关入地牢,然后再经审讯,最后择期依照门规行刑的。
但那名少年却是在半路大喊什么,
“各位师姐饶命,我是朝霞山弟子,我叫宋玉霖!
我师叔如松道人就在正堂跟你们掌门会面……”
然后一经白云观几位女道人的核实,发现事情果然不简单。
二人就被在被往地牢的路上忽然换了方向——
直接扭送到了白云观的会客正厅处了。
虽然在这途中,那个真名为“宋玉霖”的少年,看上去很是萎靡,两只眼睛都黯淡了许多。
但身边一同被捕的方维却是一脸轻松,因为眼下这一切,都尚在他的计划之中。
不论怎样,只要自己能与这宋玉霖一起被送入会客厅,那就是有了无限生机!
不多时。
二人便在几位老年师姐的辛苦押送之下,踉踉跄跄地进了正堂之中。
宋玉霖甫一进屋,便是顺势躺倒在地,身子软得好似一摊稀泥,既不说话,也不哭闹。
不知道这是什么路数。
而方维却是急速将堂内的情况扫视了一遍:
就瞧着这间还算宽敞的会客大厅中,一女一男两位年长之人,正端坐在厅内正首处两侧的木椅之上。
那女道士看起来神色严肃,一张老脸都快耷拉到地面上了,很是生气的样子;
而那位男道长则是有些坐立不安,脸上写满了尴尬和抱歉,嘴巴一张一合,似要说些什么,却是一句话都没能讲出口。
方维心道,若自己推测无误,这俩人应该分别就是这白云观的掌门,和那朝霞山来访的长老吧。
从他二人两侧排开,还另有四位女道人分坐在一旁。从年纪和座次来看,这几人应当就是白云观的长老。
再往下看去,便只剩下徐樱芷那丫头了。
此刻她正满脸震惊地看了过来,半张着小嘴,似乎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讲。
方维却是忙地给她使了个眼神,接着又嘴角轻咧,笑着摇了摇。示意她自己现下还算安全,只要她不乱说话就好。
不过瞧着徐樱芷这会儿的表情,似乎在看了自己一连套动作之后,变得更加紧张了……
哎,看来要想跟这位师妹做到心有灵犀,此生应该是够呛了……
“如松道长,烦请您解释一下,这位公子,可是你们朝霞山的?
又为何会出现我白云观的内院之中?”
女掌门先声发问道,语气虽是平缓,但无论何人来听,都知其是满含怒意。
“亦清掌门息怒……”
如松道人赶忙起身,赔笑道,“这……却是本门师侄无误。
只是我看他前时已然下山去了,这会儿怎么……”
话尚未说完,亦清掌门却是冷哼一声,打断他道,“难道如松道人的意思是,我派人把你师侄抓了过来,然后在这诬陷于你咯?!”
“贫道绝非这个意思!”
如松道人连连摆手,面色很是焦急。
因为他是亲眼看着宋玉霖跑下山去的,依他所想,这孩子这会儿应该还在山下等自己呢。
可这为何就忽然跑到人家内院去,还被人抓了?
他自己现在都很是头大,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仔细想来,八成是这小子与自己说谎,佯装腹泻。
实则是偷偷跑进人家观内,想看看美女,不慎被抓……
这等丑事,教自己如何分说是好?
可他又身为长辈,师侄出了事,必然得保下他才行。
当下思量了片刻,开口说道,
“这事儿,或许是个误会。
我朝霞山虽说不是名门大宗,但也在东海一代立派有数千载了。是何声名,是何做派,想必亦清掌门也是清楚的。
我辈身为正道中人,向来恪守礼法,是决然不会轻易做出有坏同道门规之事的。
所以诸多事宜,还望亦清掌门可以向我家师侄问个清楚。
若是的确是他做错了事儿,我一定会严厉处置他。
可要真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再因此伤了我们两家的和气,可就大为不好了。”
“嗯,如松道长此言有礼。”
亦清掌门微一颔首,“这事确实有些蹊跷,还是问清楚为好。”
说罢,稍一转头,看向了身侧坐着的一名长老,道,
“亦真,你去替我问问吧。”
“是!”
就见着那名亦真长老霍地站起身来,几个大步就迈到了宋玉霖身前,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同时指尖一道真气射出,将其身上的绳索尽数切开,算是为他松绑了。
而后才说道,“宋少侠,烦请你把自己是如何进了我白云观内院一事解释清楚。
若真是个误会,我白云观是绝对不会为难你的。”
但这一套“官话”说完之后,再看这位朝霞山的弟子。
却好似没听到一般。
其实方维也想知道,这位宋少侠待会儿要如何给自己圆谎。自己可以趁此机会学习一下别人的技术。
可等了半晌,却是没有丝毫动静……
方维扭头一看——只见宋玉霖此时两眼成斗鸡状,嘴巴微张,似笑非笑——活脱就是一智障啊!
我去,这是什么路子?
太野了吧兄弟!
方维不禁在心中竖起了大拇指,惊叹于这位宋少侠这么明目张胆装傻子的勇气。
在场是个人应该都能看出来,这货是在演戏吧……
堂前,刚坐下去不到片刻的如松道人,再次站了起来。这下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他这位师侄,自己是再熟悉不过了。
从小不知道跟谁学的,一惹了祸,而他自己又解释不清的,就会作出这般姿势。直到他想出办法来,才会恢复原样。
搞得他师父是又气又笑,也不再责罚于他了。
可眼下,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啊……
要是能有用,那可真是活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