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仪心想:这厮为一声少言哥哥,竟使上了美男计!都怪自己抵抗力薄弱,一时不查中了招儿。
面上却丝毫不显,笑嘻嘻地:
“少宣哥长得好看,你麽……”
“我怎么?我怎么?”高睿言立刻跳起来,叫道:“爷我号称京城四美之一,难不成你这丫头还嫌弃我长得难看?”
“高世子虽也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相貌堂堂……”陈仪拼命夸他,狡黠一笑,转口道:“可比起少宣哥来,始终差了那么点儿。认哥哥,自然要捡好看得剑”
高睿言气的跳脚,却不能自己长得比姚景润好看,恨得牙痒痒,忽然灵机一动,道:
“那乔君桓呢?他长得可不如我,你不也叫哥哥!”
“那是桓哥哥学问好!”
“乔君桓算什么学问好!”
“比你好!”
……
“你家兄长也不叫哥哥麽?”
“亲属家人自然是另当别论了!”
……
“我有钱有武功,叫声哥哥,给你吃香的喝辣的,打架我罩着!”
……
众人无语。
偏偏春俏疑惑地嘟囔了几句:
“京城四美是什么,怡红院的姑娘吗?”
这声音不大不,刚好在场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高睿言一张俊脸顿时憋的通红。晓得自己错了话,平日里他听到这话就翻脸,今日怎地鬼使神差脱口而出?
陈仪简直哭笑不得。这夯货,这哪是镇国公世子爷,不就是个活土匪麽!还京城四美之一!怎么不花魁之一!
清风追风二人尴尬地无地自容,恨不得直接将主子爷打晕拖回去。爷平时挺有城府一人,怎么碰到陈家三姐,就变成个二傻子!
姚景润笑看二人斗嘴。
陈仪惦记乔嘉慧,刚才她随意找个借口溜出来。已然很不开心,得去哄一哄她。
众人各自回到清凉寺客房中,乔嘉慧果然独自趴在窗台上生闷气。
陈仪哄了好一会,才哄得她眉开眼笑。
二人去听清凉寺主持经论禅,陈岚蓉不情不愿跟着出去听了会儿,不知哪根筋又不对,沉着脸扭头回了房间,直到用午饭才肯露头。
陈仪只当她不存在。
哪个有闲情逸致管她心情好与不好,只她别再惹事就行了。
用完午饭,稍稍憩片刻。
午后时分,女眷们上了马车。姚景润上了另一辆马车,再没有露面。高睿言骑马,走在车队最前面。忠勇伯府马车跟在他后面,众人往京城赶回。
夏季尾声,阳光依旧刺眼。车队不急不慢行驶在大道之上。
乔嘉慧和陈岚蓉被马车颠簸地昏昏欲睡。陈仪午休时睡饱了,现在倒是不困。手里抱着本书看地津津有味。
陈岚蓉无事也要挑点事,斜眼刺了陈仪两句:
“也不知能不能看懂,摆出这副好学的模样!”
陈仪只当她排浊气,头都没抬。陈岚蓉见陈仪无动于衷,又不敢过分挑衅,只好无趣地偃旗息鼓,继续躲在一旁打瞌睡。
忽然,不知从哪儿窜出一人,车夫赶紧勒紧马缰绳。骤然之下马儿受了惊吓,长鸣不已。
陈仪向前一顷,书本失手掉落在地。乔嘉慧和陈岚蓉均被惊醒,谁都没了睡意。
“桃桃,发生什么事了?”乔嘉慧赶忙问:“外面怎么了”
陈仪摇摇头:
“我也不知,看看再。”
完挑开车帘,向外望去。
车外一壮年男子衣衫褴褛面容凄苦。正跪在车队前面地上,手举状纸,口中直呼:
“大人救命!大人救命!”
高睿言眉毛轻挑,顿觉有趣的很。
追风走上前呵斥道:
“哪里来的莽夫,竟敢拦路生事!不知道这是谁家的马车队,不要脑袋了!”
“大人息怒!人有冤,大的冤情,还请世子爷听人一言!”
追风冷笑:
“有冤情便去县衙喊冤,你这奸佞人竟敢随意拦路,惊扰贵人该当何罪!”
来人连连叩首道:
“大人有所不知,此事即便是到了县衙,只怕也求不得公正二字”
“放肆,哪里来的荒谬之论,竟敢在这里诽谤堂堂县令大人!拖下去,掌嘴!”
“是”左右护卫应诺上前。
来人见追风无论如何不肯相信自己,像是急了眼,猛地起身向高睿言冲过去,不管不关叫嚷道:
“世子爷,涂中州知州马大人,姜通判收受贿赂。杀害河工二十六人,将泥沙倒入清流河道。致使清流河道河水日益上涨,若不及时阻止,只怕要酿成数十万人灾祸啊!”
高睿言闻言猛然震动,沉着脸抬手道:
“慢着!带过来。”
追风听令将他拖过去扔在高睿言马下。高睿言盯着他,冷冷一笑道:
“你这话是真是假,你若有一句假话,本世子可叫你即刻头断血流!”
来人身材健壮,满面胡茬,正是卢平。
卢平听见这话,一脸悲苦坚决,跪在道:
“人此话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任由世子爷发落!”
高睿言骑在马上纹丝不动,面无表情冷冷看着他。见他直视自己,并无半分躲避。暗暗心惊,问道:
“你方才的这些,可有实证?”
卢平二话不,立即从胸前掏出书信,正是孙四所写,方平赠予自己的书信。举过头顶道:
“这便是证据,还请世子爷过目!”
高睿言不动声色看了一眼追风,追风会意接过书信,捧在手上交给高睿言。他一目十行浏览一遍。心下暗惊,不肖片刻又喜出望外。
按捺激动心情,高睿言沉声问道:
“这书信你是从何而来,你又是何人,如何知晓这事得?”
“回世子爷话,人乃是涂中州清流河上跑码头的船夫,机缘巧合之下得了这书信。这信乃是南谯县内河工工头方文所赠。”
“写信之人是方文?那这方文现在何处?”
“并非方平所写,是方平收下一名叫孙四的河工,因目睹了惨状,偷偷写下来。交给方文之后不过几日,孙四也离奇丧命!方文此人现在正在涂中州内!”
高睿言不为所动,哂笑一声道:
“若你这话不假,你去县衙击鼓鸣冤便是。怎是县令不敢接这案子,分明是心怀鬼胎别有所图。还敢到爷这里来胡?”
卢平听了这话惊慌失措,大声喊着冤枉,伏地拜道:
“冤枉啊世子爷,人不是没想过去京城县衙伸冤,只是人做船夫之前,曾经是那山匪!人之言,只怕进了县衙便要先去了半条命。人对官府实在是害怕的紧,还请世子爷明鉴!”
“呵呵,你倒是老实,山匪?你怎知爷我就一定相信你的话,秉公办理?你又怎知爷不会,一刀将你这诬告堂堂知州的人就地正法?”
卢平苦笑,满脸失落绝望道:
“世子爷人只是听,镇国公威名远扬,嫉恶如仇。想来世子爷虎父无犬子,定然也非泛泛之辈。人人今原本想来拜一拜菩萨,求上一挂好安心进不去山门,打听到世子爷在此,就想冒个险……若世子爷真要是这样草断人命之人,那人只能只能自认倒霉”
卢平着着,像是悲愤欲绝。连日来奔波劳累,忧心忡忡,竟逼得一个大男人失声痛哭起来。边哭还便嚎:
“反正我已经尽力,孙四,老方,丁兄弟你们死了可别怪我,兄弟我尽力了啊。将来到了阴曹地府可不要怪我姓卢的,没有用心啊”
高睿言被他连绵不绝的哭声搅得头疼。吼道:
“行了,嚎什么嚎!爷罢了。还没砍你呢,哭成这样成何体统!瞧你这怂包样儿,给爷闭嘴!”
卢平嚎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被他一吼,赶紧用袖子抹鼻涕眼泪。还没抹干净,吓得长长打了个嗝,又赶紧用手捂嘴……一时间手忙脚乱。那样儿简直无法形容。
陈仪等人瞧得是目瞪口呆!
高睿言被他这幅模样弄的啼笑皆非。心想这裙是性情中人,怪得他自己做过土匪,可不就是副土匪样子。不过话回来,这招倒是极好,下回自己学上一学,拿来在皇上面前用用。
至于涂中知州马连星,他是老三门下黄尚书一条看门狗,瞌睡送枕头。老三这阵子愈发张狂肆无忌惮,这事紧要,他得去找找六哥。只要事情属实,定要将老三扒去一层皮来。
想到这里,高睿言道:
“带着他下去,清理干净。等会跟爷走一趟。”又对看热闹的陈仪等人道:“你们自己回去无妨吧,我先走了。”
陈仪在车厢内对着他点点头道:
“我们自己回去无妨的,高世子忙吧。”
高睿言不再多,追风带着卢平上了马车,送给车队尾后的姚景润。众人策马疾驰而去。
放下车帘,陈仪心中舒了口气。
没想到这卢平看起来豪爽不羁,心思却细腻,竟会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倒是自己瞧了他。也对,丁云柏冒着生命保下的人,自然有他过人之处。
卢平顺搭上高睿言,等于和姚景润牵上了线。只要姚景润肯出手,丁云柏便有了生机。丁云柏无事,自己自然也无事。
眼下还有要紧一步,需要飞白去做。
她自己千万不能露出半点端倪,叫旁人知晓。不然便是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