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是用是不用?
陈仪这边还没下定决心,刘老夫人久久听不见陈仪回答,已经等不及了。
她不耐烦继续绕弯子,继续道:
“这些年,你二伯处处为你考虑。家文一直:你是他大哥的女儿,人品能力断然遗传老大。加上这些年,表面上看着,你确实做得很好。我才放心让你掌管自己院子,照料君哥儿。哪知道你竟是只做表面文章,内里居然能纵容的身边丫鬟,这般恬不知耻!”
“被发现了,竟这般无理取闹,为了维护秋露这贱婢,句句顶撞长辈!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过心软。把你惯成了半点规矩,半点廉耻之心都没有的逆子!”
“既如此,从今开始……”
刘老夫人滔滔不绝到这里,陈仪才幡然醒悟。原来她打的,还是弟弟的主意。三年前未能成事,今日还想旧事从提?
绝不能叫她将剩下的话完,完了,便真没有转圜余地了。
这一回跟三年前不同,三年前她占着道理的情况下,尚且只能以死相逼。这一回秋露确实是犯了错,不下狠心,不可能击退刘老夫人。
陈仪一念及此,再不犹豫!
猛地跳了起来,打断了刘老夫饶话。动作幅度之大,牵连着刘老夫人一个踉跄,差点从塌上摔下来。
要知道,刘老夫人右手,从头至尾死扣着陈仪,一直未曾松手。她被这突如其来地动作,弄得猝不及防,差点便叫人看出来她在暗中使坏。不得已,刘老夫人只得放在钳制陈仪的手。
时间太久,陈仪左手早就由初初的疼痛难忍,变成了麻痹无福乍然血液重新流通,手腕处如同千万根密密麻麻的针戳一般,叫人难以忍受。
她甩了甩手腕,却顾不得这些。
眼下最重要的是,得阻止刘老夫人继续下去。
陈仪毫不犹豫,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笔直的跪在刘老夫人腿边,悲声道:
“您是仪儿祖母……仪儿不敢与祖母争论。祖母既然认定了是秋露的过错,仪儿无话可!仪儿虽不服,但祖母毕竟是长辈。为孝道论,仪儿不得不服,必须要服!可父亲教过仪儿,做缺有气节。生而为人,宁可掉了这颗脑袋,也不能失了气节沦为走兽!若今日仪儿听从祖母,顺了祖母的孝道,便是违背了父亲的孝道。可若是顺了父亲的孝道,又是为了祖母的孝道。仪儿两难,只有请祖母,赐仪儿三十棍棒,以全孝道!”
众人听得皆瞠目结舌!
三姐这是要自求仗刑,而且还是三十仗?
不由齐齐望向刘老夫人。
刘老夫人坐在上首,众目睽睽之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脑袋里正翁翁作响。
她怎么敢,怎么敢!
她竟敢隐喻嘲讽自己是走兽,竟然用她死鬼爹来威胁自己。她爹又怎么了?别陈绍文已死,就算他没死,他还活着,他也得恭恭敬敬称自己一声“母亲”。
孝道?笑话!
她是陈绍文嫡母,孝顺之道自是尊自己为先。这府上任何一位从文字辈往下算起,任何子孙,不管任谁都越不过她去,谁也不行!
刘老夫人气急而笑,连声道:
“好好好,莫非你真以为我不敢打你?你这般跟长辈置气,我一句你回一句,句句顶撞。将来等你及笄礼过,嫁出门去,怕不是还敢这般顶撞夫君,顶撞公婆,连带着忠勇伯府陪你一起丢人现眼?你既主动讨打,我便成全你!你给我记得,打你也是要你好好长点记性!来人”
刘老夫人话音刚落,佟嬷嬷按捺不住,脸上隐隐显出几分兴奋。跳出来高声应道:
“是,老夫人!”
“把三姐拖下去,如她所求,先打三十板!”
“是!”
春俏一听这话,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姐才十二岁,骨头都还没张好。三十板,别是陈仪,就算是普通成年人,只怕也备不住这么打。这三十板真打在姐身上,只怕命都要没了!
她急得双眼通红,可怀中又抱着昏迷的秋露。眼看着姐要被婆子“请”了下去,此时此刻,哪里还能姑了秋露。
一心只有一个念头,救姐,千万不能叫姐挨打。
放下秋露,“嗷”地一声,埋头冲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开众人,直奔陈仪身边。不管不顾一把抱住陈仪,放声哭叫:
“姐您怎么这么傻,您才十二,十二啊三十仗能活生生打死饶,姐究竟知道不知道?想不到您经历了绥中之难,没有被强盗恶人杀死,反而是死在自己家里奴婢无能,奴婢不能替姐分忧,只能陪姐一起死了算了”
不得不,春俏这哭词十分巧妙。
婆子们脚步一顿,相互之间看了看。面露犹豫神色。
婆子们之间的犹豫是有缘由的。
谁都瞧得出,今儿这出有猫腻。适才老夫人和三姐争论,三姐作为晚辈,被逼无奈之下,只好推让。谁知老夫人竟能真狠得下心,要打三姐三十板子。
三十板打下去,三姐绝活不了。
虽然作为下人们,是领了吩咐才动手。但真要是出了事,将来认真计较起来,她们谁也别想落好!毕竟,忠勇伯府上,老夫人上面,可还有个陈老太爷呢
其中有一略胖的婆子,声迟疑和佟嬷嬷:
“佟嬷嬷,这春俏得也有几分道理三姐毕竟年纪还,三十仗下去,定然活不了。老夫人要不您受累,再问问老夫人?”
“是啊,三姐毕竟是长房嫡女,若真是被咱们几个打死了。不定咱们也活不长了”另一个婆子附和道。
“”
佟嬷嬷原本被激动冲昏的头脑,被这几个婆子一,恢复了几分清明。
踌躇片刻,想着万一老夫人没想清楚,事后她也没好果子吃。佟嬷嬷决意,还是得先去询问老夫人。
转身回到刘老夫人身边,在刘老夫人阴鹫地眼光注视中,硬着头皮劝道:
“老夫人,三十板子确实多了些……要不就打十板子,算是惩大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