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鼻音微滞,睫毛轻轻的颤。
而后抓住水果刀,从边上拿起了苹果,开始削皮。
“秋嫂说你在这,我就过来串门啦。”
奚筱声音脆的像青枣,活力四射,一点也没有受了伤的自觉。
他却只是低着头,专心地削皮,很快,一条连续不断的苹果皮便雏形初现。
她走近,扯了椅子坐下:“哇,你这削皮技术可以啊,能教教我吗?”
眼底的戾气终散,南宫伊抬眸,就见她头上裹了厚厚一层纱布,脸色不是特别健康,但是浓墨般的眸子里,却点燃了一窝小星星。
很亮,纯粹得极致。
——她是真的想学削苹果。
又见她把巴掌大的脸磕在了自个的手心,撑起了头。
那脸干净秀气,偶有几缕头发夹在了指缝间,她也不在意,只是腮帮子轻鼓,做个样子吹了吹。
他的心跳莫名有了丝紊乱。
“哎呀,断了!”她有些可惜地叫起来。
明明是张江南女孩的脸,口气却像藏了只小野兽,欢脱蹦跶:“没事没事,你再继续开一条。”
“奚姐姐你的头怎么样了?”他放下水果刀和苹果,抿直了嘴角的弧度,眼角一弯红,湿雾雾的,似勺了三月的细雨。
“我没事。”她有些过意不去:“真的,就是头上缠的布有点多,看着吓人罢了。”
“你不要骗我。”南宫伊又忽然咬唇,有些羞赧:“毕竟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奚筱一拍手:“对哦,以后你就真的是我弟弟了。那伊弟弟,你要不要随我一起过去看电视啊?在那里我一个人可无聊了。”
南宫伊脸颊不自然地充起了血,同时揪起了一点床单,费力地隐忍。
她还无聊?!
真不知道刚刚笑的几乎要掀了天花板的人是谁!
虽然这般抗拒,可是半小时后,他还是被带到了她的病房。
还没来得及上床,奚筱就蹲下来,对准他的膝盖下韧带敲去。
毫无准备地,他的反射弧做出了反应,一条腿蹦了一下。
他的脸有些乌青:“奚姐姐......”
“哈哈哈哈,我就试试,看样子你这腿是真的要好了。”奚筱自知理亏,于是一把揽上了他的腰身,猝不及防地将他抱了起来。
南宫伊的脸更黑了。
若是他前几世没有长到过成年,也许他还不会感到如此羞耻。
奚筱随之将他放到隔壁的床上:“你太轻了,得多吃点肉啊。”
他闭上眼,面色风雨欲来。
要知道这副身体虽然被他装的孱弱,可也不至于位于亚健康状态。
分明......就是这女人的力气太大了!
电视机里的搞笑综艺还在刺拉拉地放着,里面的主持人似乎一刻不讲话就会死。
他深吸一口气,将隔帘一拉,又从床头取过医用棉签,扯下了上面的棉絮就准备塞进耳朵。
“刷——”
帘子被人突兀拉开。
一双白净的脚腾空出现,踩在了他的床边,稍微有些摇晃,却又在下一刻迅速钻入了他的被子里。
冰凉凉的触感从他小腿处传上来,微痒。
“奚姐姐......”
话没说完,他整个人就被扯坐起来,脖颈后枕上了一条胳膊。
“陪我一起看嘛,不要这么早就睡觉。”
奚筱尾音酥酥的,沁着点恳求意味,还揉乱了他的软发。
南宫伊眸色有些暗,喉结轻轻一动,刚想拒绝。
头就被她直接摁下去,靠上了她的肩膀。
少女头上的纱布有着医用碘酒的味道,有些熏。
但还有一点极淡极淡的栀子皂香,从她的肌肤侵入进他的鼻尖。
南宫伊定在那,狠狠地压住了身上的被子,嘴角紧闭,扯出生硬弧度,唇色戚白。
差一点,他就想拉起它捂上这女人的鼻腔。
——这是他的一种本能防御,是长期抑郁的应激反应。
他的抑郁症一直都没有好过,而且只会是更加的病入膏肓。
本来前两世,寡欢而死也就罢了。
偏偏又有了第三世,才导致他衍生出了病态的报复快感。
奚筱轻轻歪下头,看得入目,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只是因为爆笑而抖得厉害,揽着他脖子的手也愈发使劲。
他被动地再度贴近,头顶几乎要磕到了她的下颚。
这种距离的靠近,绝对是他人生中的史无前例。
前三世,家里的人都对他避而远之,只除了那恶心的赵全。
某个笑点结束,奚筱终于意识到了身边人的不对劲,但也没松手。
一个患了轻度抑郁症的人,一开始有这种别扭反应也是正常。
本来她今晚特意拉了他过来,就是致力于让他感受到更多温暖的。
虽然这娃已经14岁了,但是看着病软软的,尚还不及自己在现世里12岁的妹妹骨架大,所以她也就自然而然地把他当成了自家的妹妹在招呼。
看看手机时间,已经十点半了。
“对啦,你哥哥这几日会回来探望你吗?比如陪你做做腿部康复训练啥的。”
奚筱按下手中遥控器的关机键,揉揉眼睛。
“哥哥没说,奚姐姐是有什么事情要找他吗?”
他刚落下话音,瞳孔微微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