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却并没有被他的假象欺骗,只是蹙眉:“你到底想对这个女孩做什么?”
少年这时用手指别住椅背,轻轻拉开,坐下去,别起单膝:“苏老师,难道你就不好奇,她到底是从何而来的吗?”
苏卿看着他,未语。
只是脚步散开,将窗户的帘布也放了下来。
而后折身,靠在墙上,距离病床有了段距离。
奚筱的脸,便此被隔间的纱帐虚虚遮住,滑出了他的视线之外。
只有在意的东西消失,他的思绪才能回归彻底的有序。
“我好不好奇与你无关,难不成,你就弄清楚了?”
隽秀的男子,将因匆忙而忘了解掉的袖扣松开,重新拉下袖子,并不怯乎,反而将问题抛了回去。
南宫伊十指相插,微微收紧。
他能感受得出来,这个苏卿,在经历了三世之后,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温柔得没有脾气。
“苏老师,你变了。”他提唇,下定义,肯定意味。
对于势均力敌的对手,伪装才是最无聊的把戏。
他不屑,相信苏卿也是一样的想法。
都是重生者,这循环的人生倒是有点意思了。
苏卿颔首:“要说到变,你上一世的手段,才是真的是残忍至极。”
南宫伊放松了身体,靠在椅背,目光出神,似乎在回忆自己上一世的系列手段。
良久,伸手捏捏鼻翼:“啊......我倒是在想,你作为一个大学辅导员,本该置身事外,又怎么会对我的事有所耳闻?”
男子的胸腔少许起伏:“你最后将南宫瑾害得如此狼狈,奚筱又怎么会不受影响。”
少年摩挲起自己洁玉般的手指,嗤笑:“苏老师,奚姐姐果真是你的软肋。”
“唯一的软肋。”他咬字,尾音下降:“不过这一世,既然她不是她,那么我也再无需要顾及的地方。”
“是么。”南宫伊扫向床榻上女孩的脸:“那你为何还要护着她?别告诉我,只是因为这张脸啊。”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苏卿语气淡淡的,夹着看破后的潇洒:“重生是件多么无聊至极的事情,我又为何不能随心所欲地活?”
少年指尖迅速掐出死白,而后起身,走近他,冷笑:“随心所欲是么,这倒是个不错的词汇,那我拭目以待啊。”
如果说,一个人或多或少会有于逆鳞。
那么苏卿这句话,无疑是在将他身上的这块逆鳞,硬生生掰扯到了极致。
鲜血破涌而出,千疮百孔。
他的重生,向来是罪恶环生,从来都不曾有过释意。
也正是靠着报复的念头,他才续着这口气,苟活于世。
他既不曾拥有过快乐,那么别人,尤其是同样重生的苏卿,他也绝对不会容许其舒坦!
苏卿直视他的双眸:“你又为何不能放下?上一世你已经害的南宫家身败名裂,这还不够吗?”
“放下?”南宫伊别头,无辜地眨眼,语气却是戏谑:“你又有什么资格劝我呢?”
他经历过的一切,不会有人懂,所以他并不会洗白自己,也更不用接受别人的开导。
“苏卿,我劝你不要插手我的事情。”他靠近苏卿的耳,声线虚无轻飘:“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病床突然传来奚筱迷迷糊糊的声音:“卧槽......”
南宫伊转过脸,就看见脸色有些苍白的女孩,撑着床沿坐了起来,嘴巴形成了个圆弧,打量着他们的眼神富有深意。
他总觉得她似乎是误会了什么。
苏卿抽身而出,从桌上拿起一瓶新的矿泉水,递过去:“头还好吗?”
奚筱木木地接过,显然是脑子还处在懵圈状态:“还、还行,你们刚刚......”
敲。
怎么每次她晕倒了醒来,一眼看到的东西都会那么劲爆啊。
上次是狗血认亲,这次是......
“咳。”越想越激动,她差点被水噎到。
南宫伊走到床的另一边,见状,从口袋里取出白帕,朝她嘴角擦去。
她及时拦下:“不、不用,我缓缓就好了。”
又瞥瞥苏卿,装得特别好学生:“苏老师怎么在这?”
等等,不对。
她现在是什么情况,为毛线就又晕了?!
嘶,好像......是她被谁一拉,后脑勺就又着了地?
“啊,”奚筱后知后觉地捂上自己的头,有点龇牙咧嘴:“是苏老师你救了我吗?”
苏卿愣了愣,显然是没想到她对当时的事情,还有印象。
南宫伊的眼眸极速暗沉下去,手帕在手心里被团得失去原样。
他不是没有看到,当时奚筱对于苏卿的援救是有多么信赖,几乎是在那人话音刚落的同时,就将她自己交了出去。
如果说苏卿是因为奚筱的脸,才会这么在意她的生死。
那么她呢,又是在何时,和苏卿有了这般的默契......
奚筱感激地笑笑:“虽然我当时被灯晃得差点瞎掉,可是苏老师你的声音这么好听,我还是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屁。
她在心里佩服起自己的胡说八道。
虽然苏卿的声音的确好听,但她之所以那般下意识的配合,还不是因为前两世的后遗症,才让她习惯了他的声音。
不然,打死她也不可能随便就任由人给扯了。
毕竟在现实里治疗了太久,以至于她有了很强的本能防卫意识,若不是她自愿,根本不会有人能近得了她的身。
苏卿眉眼温柔,嘴角的弧度轻轻上扬:“看样子,奚筱同学的头没什么大碍了。”
奚筱掀开被子,就想起身:“没事的,我身体一向挺好。”
八百年也不会生一次感冒,就是她现世里的日常。
只是这回,脚板刚触及到鞋面。
后脑勺的刺痛,便裹着眩晕感潮水般朝她袭来。
她不由晃了晃,抓住被角,不敢再动。
要死,原身这身子不行啊。
怎么才磕了两次头,就这般受不住了!
苏卿及时扶住她:“莫逞强,你现在是轻微脑震荡,可不是闹着玩的。”
奚筱实在是遭不住这肉体上的摧残,当下只好听话,任由他将自己放回了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