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殷的心情并没有因此转好,反而倒是更差了。
奚姐她居然真的就这么接过去了!
就连一点迂回的客套都不给他!
所以在她的心里,自己是压根比不上她那后座的新邻居兼同学吧。
也亏得这些日子他一直记挂着她,一看到她的信息过来就回了过去,生怕她咋了。
结果就因为上班玩手机,弄丢了老妈好不容易帮他找的一份兼职,回家差点要被罚跪搓衣板。
罢了罢了,今晚晦气,不宜较真。
华殷努力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然后等奚筱准备上路的时候,还不忘提醒:“这辆车的刹车有些松,奚姐你等会停的时候,记得要按紧点。”
奚筱比了个OK,开始发动。
机车驶离,带起一片扬尘的引擎声。
华殷将两哥们挤到后面,自己掌起舵,急忙跟上。
虽然他没钱养台拉风的机车,但平时也没少找人借着玩玩,所以飙车技术自然是炉火纯青。
加油档不断挂上去,终于要开到奚姐的身侧了。
他正想喊一声:“奚姐,我来给你保驾护航!”
前车机尾骤然一甩,喷出浓重的废气,直将他们三笼罩了个严实。
杨旭不由捏住鼻子:“我去,这味道也真忒娘是绝了!”
二手改装出来的机车,尾气杀伤力当然更加爆表。
只是华殷没空理会这些,整张脸只有错愕:“硒!奚姐这么厉害的吗?居然还会飙车?!”
不过一阵等待黑雾散去的时间,前车已经快要飞出了他们三人的视线。
杨旭探了个脑袋出来,隔着车盔使劲咋咋呼呼:“我滴个亲娘喂,华老大你赶紧上啊!”
“是啊老大,你不是自诩飙车技术西姜地皮最溜吗?怎么现在连奚姐都追不上了?”张子乔不嫌事大,半摘头盔,也煽风点火。
华殷恨不得将他们俩踹下去:“闭嘴!都给老子坐稳了!”
“轰——”
郊区大道上,两辆机车风驰电速起来,刺破寂夜,大有你追我赶的势头。
却说奚筱这头,虽然车速惊人,但行驶得却相对安稳,并不像华殷那般歪七扭八。
一看就知道是个老手。
刚出郊区,开入市里,她便主动降了速。
只是这飙车的劲头一过,她就感觉到了腰部的紧勒。
低头透过头盔,才发现有双手环在自己那,用力到血液都快逆行了。
心里发毛,便随处寻了个红绿灯路口,摘下了头盔:“伊,你还好吗?”
身后半晌没有回声。
她愈发怕得紧。
要死要死,只顾自己飚得爽了,竟然忘了后边还坐了个胆怯崽崽。
“奚姐姐,我想吐......”
南宫伊终于嘣出了几个字,但因着头盔的隔音效果,听起来更是轻柔无力。
奚筱急忙道:“马上就要到了,你再忍忍哈!”
绿灯起,她再度发车。
这次特意开得很慢,就为了给足他时间缓解。
又是几条马路过去,她才停住,从机车上踩下来,把头盔随手套在把手上,去给炮灰弟弟解下颚带。
他那张小脸终于露了出来,很是惨白。
奚筱感到很自责,正要道歉。
就见南宫伊从机车上跨下来,朝着路口的下水井口跑去。
接着蹲下,垂头,后背颤抖,似乎是在呕吐。
奚筱本想紧跟上去,却被赶来的华殷喊住了:“艾玛奚姐,我们可算是追到你了!”
她只好先示意他们去摊子上找座,才走向炮灰弟弟。
只是还有两小步的距离,南宫伊倏然抚着胸口回身,挡住了她即将投去下水井口的视线。
“别看,”他扯住她衣角,鼻尖翕动,瞳眸上胧了层淡淡的水汽,“......很恶心。”
奚筱立在那,从兜里取出纸巾,替他擦去嘴角残余的污渍,稀疏平常地笑:“又不是第一次替你善后了,还这么见外做什么?”
他瘪瘪有些失色的唇,很小声,近似低喃:“这不一样。”
不一样的。
之前都是他的有心设计,自然不会感到任何不适。
可是这次,真的是他失策了。
前三世,他因为被禁锢在轮椅之上,所以锻炼极少。
而这一世,虽然他从一开始就保护好了自己没有残废,但为了伪装到位,也还是没有做太多的活动,只是有去专门学习格斗的技巧。
所以刚才的疯狂飙车,是真的超越了他这几世的生理极限。
他是想以弱势人,以便能降低所有人的戒备心。
可是这却并不代表着,他就能容忍自己真的存在弱处。
这很羞耻。
他恨不得当场就能剜掉,刚刚那几双看到他呕吐了的眼睛。
“哪不一样?”她倒是好奇了。
其实擦口水和擦呕吐物,两者在她看来就是一个性质,毕竟看在他那么萌的份上,她也都不嫌弃。
而且再恶心的事,她小时候也没少帮妹妹擦屁股,所以心里承受能力已经相当大了。
南宫伊也不再辨说,顺势转移话题:“他们找好座位了。”
奚筱点点下巴,牵着他从棚道里挤去:“那我们走吧。”
他亦步亦趋跟近,感受着周遭惊羡的打量,表情呈出了新奇的懵懂。
那种不谙世事的纯净,就似误入了凡尘的白羽天使。
于是那些原本还在划拳拼二锅头的混子,纷纷停了手,哈喇子盯得差点流下来。
太好看了,想搞。
妈的天使算个什么,他们都是从粪坑里爬出来的,早就没有什么黑与白了。
能出现在这个夜市里的,还有几个身上没点猫腻。
但见那一男一女落座的地方,还有三个毛头小子,看上去也是几个刺头。
于是他们只好按捺下冲动,贼眉鼠眼地密谋起来。
“奚姐,你这车技是从哪学的啊?开这么快居然还能稳的一比。”
华殷先开了第一罐啤酒,趁着烧烤还没来,自觉地往奚筱桌前放去。
上面夺眼的雪花标志,随之被白花花涌出来的沫子打湿,扑哧几声,听来迷人得很。
她不自觉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但只能无言叹惜:“我今晚就不喝酒了,胃还有点不得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