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应该是人间的中秋节。
奉泽跟随着老神尊,同时是上古时期的著名战神西陵银阙前往仙界赴宴。
父尊与仙尊相谈甚欢,奉泽自觉并没有留在宴席上的必要,于是就独自一人前往了仙界的花园。
他随意地把玩着手中的折扇,龙骨近乎透明的质地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中显得更加莹莹如玉,路过的一众仙娥惹不住回头看去,他甚至听到一些窃窃私语:
“这就是神界的二殿下啊,果真是名不虚传,皎皎公子,世间无双。”
“听说,二殿下风流倜傥,文采卓绝,神界的女神君们为了求二殿下作诗一首,多金贵的法器都舍得往外掏。”
奉泽听到这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轻轻合上折扇,并回头对着一众仙娥微微一笑。
仙娥们顿时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凝住了。
这里,如果用“回眸一笑百媚生”形容,应该不过分吧。
而奉泽则笑意更深,颇为闲适地向其他地方走去。
仙界的花园修理的格外用心,想必是施加了不少仙术,让本来长在神界的不少神花神草在仙界生根发芽。一片静静的湖,安逸地飘着金莲,几尾红鱼自由自在地游荡在水中。
而湖的旁边,则是更美丽的风景。
玉制的圆桌,金镶的鱼纹,还有,白衣的女子。
她执笔作画,身上清逸脱俗的白衣与画中的红鱼对比鲜明,一头栗色的长发轻轻散在腰间,细眉微扬、朱唇轻合,一双眼睛专注却又似乎多情。
奉泽那一刻,有些怔住了。
不谦虚的说,仙界虽然都是人间翘楚飞升,或是他们的后代,但是毕竟与生而为神的神族有很大的差距。
单单从容貌气质上,神界的女神君就压了仙娥们不知道几个头。
更不谦虚地说,奉泽就算看自己,也觉得比仙界的仙娥更有姿色。
然而,面前这位仙娥,容貌上虽然与神女们不分上下,但那通身的清冷却优雅的气质,着实让他移不开眼睛。
奉泽不自觉地,“啪”的打开了折扇。
而这一声,被那白衣的女子察觉。
她缓缓抬头,看向奉泽,眼神中没有羞涩,反倒是坦坦荡荡的疑问。奉泽虽然在六界颇有文士风流名,但此刻面对这样的眼神,也难免尴尬,于是连忙说道:
“在下得罪。”
白衣女子轻轻放下手中的笔,却是十分自然地说道:
“公子客气。”
她的声音很好听,像是夏日雨后从树中落下的水滴,带着草木的清香,给一切燥热带来宁静和清凉。
奉泽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只见她继续说道:
“原本这造物者之藏就该天下共享,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里赏玩也没什么意思,不如,一起啊。”
那天,奉泽第一次从一个仙娥那里,感受到了知己般的酣畅淋漓。
她不像其他女仙那样喜欢旖旎华丽的辞藻,她的词句,干净时干净的如同清晨嫩芽上的露水,豪迈时又让人如同至于高山之巅,俯视风云。
她将自己今日作的画送给了奉泽,那是一幅简单质朴的画,一只红鱼,自荷叶中即将游出。
秀笔题词:
“莲动叶开出红鲤,
不知何方送锦书。“
那她的红鱼,又将前往何处,送出她的心思呢。
奉泽小心翼翼地收起画卷,自然而然地问:
“在下神界西陵奉泽。请问姑娘芳名?“
白衣的姑娘微微一笑:
“仙界,轩辕南溟。“
这个时候,奉泽才知道,这位姑娘,就是仙界的三公主。
南溟之所以这么出名,还是要追究她的出身。
她的母亲,是魔界的一个普通魔女。
归根到底是老仙尊的风流债,魔界地位低下,众魔受六界各族欺凌完全无还手之力,许多有权有势的大族捕获魔族当作奴隶。
所以仙尊有了这样一位魔族出身的妃子,也是十分不光彩的事情。而她的女儿,南溟公主,自然是在仙界没有什么地位。
但是,南溟却是十分有出息,她自幼无论是在诗词歌赋还是权谋兵法上表现出来的天赋,都是仙尊各个子女所不能及的,因此,她的地位也从讨人嫌的小杂种,变成了六界诸多贵族少年的追求对象。
那个时候的奉泽,也正处于对未来配偶幻想的年纪。
而这个年纪的年轻男女,总会把自己的心仪对象,往最好的结果发展。
奉泽当时想:
南溟,不仅很合自己的心意,两个人志趣相投,甚至可以说是人生知己。而且样貌登对,神界、仙界此时实力相当,并且处于通力合作的时期,自己和南溟又都是两界尊主的亲生子女,他们二人若是结合,真的是千载难逢的金玉良缘。
当然,一向机敏聪慧、特别是对政务看的透彻的奉泽,自然也清楚的很,两国之间的关系,不能是一成不变的,总会产生不可预料的问题和摩擦。而且说实话,南溟的身份,其实是配不上自己这个神尊嫡子的,若是为自己选择伴侣,父尊肯定更愿意让仙族的嫡公主当儿媳妇。
然而,情爱,总会让人选择性愚蠢的。
从那以后,奉泽经常找各种理由跟南溟相见,多半是他主动相邀,南溟也没有拒绝的意思。
那天,是南溟第一次主动提出与奉泽相约游玩。
奉泽到达仓临山的时候,见到打扮的素雅清冷的南溟,就像是沁雪峰上开放的最高贵的雪莲花。他笑着迎过去,还不忘记说:
“你今天真好看。”
有的时候就算你满腹经纶,面对真心想要夸奖的女人,也只能说出“好看”两个字。
而南溟却还是那样的清冷疏离,她淡淡地说道:
“你也是。”
奉泽何止是好看,他为了出来与南溟见面,昨天晚上在神界雪瑶池中好一遭沐浴,挑选了好几个时辰的衣服,才敢出来相见。
但是南溟似乎对他的亲近,并没有做出奉泽期待的反应,甚至每次他与南溟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的时候,南溟总是要更疏离一些。
这让奉泽觉得,自己以后还是更稳重一些的好,毕竟女孩子对于丈夫的期望,永远没有风流倜傥这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