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淇真的是一个脑袋两个大,她推开眼前的青年,忍不住了一句:
“无理取闹。”
屋内的人都静静地看着这一番闹剧,有人觉得青年的不无道理,有人觉得夜淇难做,但都不发声,怕给自己惹上麻烦。
只有刚才那个女孩儿,要跑过来安抚夜淇,但是被她的母亲一把拉住了,不能再向前一步。
夜淇听见有人声的咕哝道:
“这个后生虽然性子急,但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王员外那么有钱,肯定是先给他治,治好了,以后不知道有多少礼送来呢。”
夜淇眼睛暗淡了一下,却也不什么,任凭自己的心沉下去。她再一次为王员外施了一层治疗术,致命的伤口稍微凝结了一些,夜淇刚要松一口气,身后的青年却不放过她,青年依旧是絮絮叨叨:
“你好了没有?我们这些人都也伤着呢,我们是没有他有钱,但你也不能放我们不管啊!平日里这个王员外就够压榨我们了,现在轮到救命的时候,我们还是要排到他后面!”
他越越激动,夜淇没有话,王夫人却忍不住道:
“你这话有没有良心!租子都是当初好的,你们也签字画押了,我们家又没强买强卖,又没多收你们一分钱,凭什么官人压榨你!”
那一片的混乱,让本来就心烦意乱、饥渴交加的夜淇心中腾腾升起了怒火,即使她努力压着,但面对这种情况,依旧是难免朝那个青年吼道:
“你闹够了没有!再这么闹下去,一个人也治不了!”
那个青年一双赤红的眼睛看着夜淇,他觉得,这个女人就是与那些收钱的恶人是一伙儿的,见夜淇转头又要给那个王员外治病,青年一把拽过了夜淇,抬起手,清脆的声响一下子回荡在房间之内。
所有的人,都震惊了。
那个青年,结结实实给了夜淇一巴掌。
夜淇突然左脸上一阵热辣辣的疼,她本就是累了半,灵力亏了一半,体力不支,这一巴掌直接将她甩到霖上,哐当一下,手上就是一阵钻心的刺痛。
不知道是谁刚才打了药瓶子,瓷片深深地扎进了夜淇的手掌,一股深红的血汩汩地流了出来。
似乎是疼痛,唤醒了夜淇心中的那个声音,她先是“嘶”了一声,然后不屑地道:
“废物,又被人打了?”
夜淇对心中那个声音道:
“闭嘴吧你。”
那个青年的声音还在旁边:
“你要是不现在救我爹,我就让你也不好过!”
夜淇看着手里流出来的血,脑子中如同万马奔腾
她这是图什么。
她费尽心力,耗着灵力,为这些人治病,到头来惹了一身的不是。
她图的什么。
一瞬间,曾经一颗温暖的心像是被人拽出来,扔进了冰水里。
心寒,
不过如斯。
心中那个声音叫嚣着:
“你看看这些人!你当初还真地觉得,你尽心尽力施以恩惠,就能让他们感激你?就能得到真心?你错了,大错特错!”
夜淇微微摇头,身体几乎颤抖了。
她几乎无力反驳,一切都像是针扎在心上,让她心力交瘁。
对啊,
她真是大错特错。
那个声音突然缓和下来,见缝插针似地劝导:
“夜淇,那个白兜帽得对,只有创造一个新秩序,才能让六界变成你想要的样子。你现在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救不了几个人!就算你救了人,你能救了他们的心吗!他们都是些忘恩负义的人,就该被清理掉,你要建立的世界,不需要这些渣滓!”
夜淇依旧在心里挣扎:
不……
他们没做什么伤害理的事情,他们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不应该被清理掉……
但是那个声音依旧是不停:
“你还在想什么,若是留着这些人,你想要的六界永远都没法建立,来,拿起你的剑,杀了他们……”
旁边一直沉默的人里,终于有人出来拉住青年,劝到:
“大夫也不容易,你别冲动。”
那个女孩儿也挣脱了母亲的束缚,跑过来要扶起夜淇,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双有力又温暖的手扶住了夜淇,女孩儿和夜淇同时向手的方向看过去,女孩儿看到一个特别好看的哥哥,而夜淇……
“奉泽……”
眼前出现的,就是她最最渴望的那个人。
奉泽温柔地把夜淇拉起来,夜淇手上的血染红了奉泽水蓝色的衣袖,她虽然心中愤懑,却依旧是尽量平和地问道:
“你怎么来了?”
奉泽手中的灵力闪了一下,为夜淇清理了瓷片与伤口,道:
“回头再,先看伤者吧。”
他感到了夜淇的颤抖,但碍于人多,只是抓住了她的手,轻声安抚:
“不怕,剩下的事情,我来解决。你先给那个人治伤。”
夜淇心中那个声音拼命地叫喊着:
“夜淇!你别犯傻,他们这么对你,你不能给他们治伤!你应该把这些忘恩负义的人都清理掉!”
可是,尽管心头那个声音像擂鼓一样呐喊,可夜淇依旧是下意识地凝起了银白的灵力,对着奄奄一息的王员外施展过去。
奉泽对上那个青年的眼神,没有理他,只是拉起那个女孩儿的手,问道:
“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瘦弱的姑娘道:
“我叫秋果儿。”
奉泽温柔地笑了,那个姑娘清脆的声音,就像时候的夜淇,不惧生,什么都敢。奉泽温和问道:
“你刚才为什么要过来扶姐姐起来?”
秋果儿立刻义愤填膺,指着那个青年道:
“那个哥哥不讲理,王员外都快死了,姐姐当然要去救他!”
那个青年依旧在辩解:
“她明明就是看王员外……”
秋果儿姑娘压根就不给青年辩解的机会,她反驳道:
“你是就是啊!我还你是故意找事儿呢!”
青年顿时哑口无言。
那个姑娘一叉腰,环顾四方,对着满屋子的人道:
“你们都觉得齐姐姐是因为暮云派收了王员外的钱,所以才先治王员外,可我知道,齐姐姐根本就不是暮云派的人王员外给暮云派钱,齐姐姐又收不到!”
屋子里面不知道谁了一句:
“那也有巴结奉承的可能……”
秋果儿冷哼一声,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仰头,道:
“巴结奉承?齐姐姐她是神仙!她用得着巴结谁呀!”
“神仙”二字出口,满屋的人都怔住了。
他们原以为,夜淇只是与那些善堂里的低阶修士一样,不过是暮云派的普通弟子……
秋果儿抬头对奉泽:
“我那来找齐姐姐,不心听见了暮云派的李掌门与齐姐姐的对话,才知道齐姐姐是上的仙女,是特意下来救我们的。”
她拉了拉奉泽的衣袖,道:
“哥哥你也是神仙吧,我刚才见到你进来的时候,换了一张脸。原本你用的是今早上的脸的。”
夜淇听到“换了一张脸”,顿时就像被雷劈了一下
秋果儿这个意思,
就是昨晚上的文襄是奉泽假扮的!
秋果儿见夜淇的灵力停止了,才跑过去拉住她,对着满屋子的人道:
“齐姐姐是一个仙女!她下凡来救你们,你们却错怪她,心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那满屋子的人听到这里,先是被雷劈一样怔愣,然后在不知道谁的带领下,纷纷跪了下来磕头:
“不知道是仙姑,仙姑饶命啊。”
“仙姑慈悲,济世救人!”
“仙姑,我们都有眼不识泰山,您慈悲,别与我们计较!”
夜淇看着躺在那里已经没有性命之忧的王员外,又看看周围的那些毕恭毕敬地人,一股从头到尾的悲凉之感扑面而来。
是啊,
她得对。
如果从一开始她就做一尊高高在上的菩萨,偶尔施以恩惠,就不会惹出这么多事了吧。
而这个时候,自己的另一只手手被人轻轻地拉了起来,奉泽安抚的眼神看向她,道:
“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就校”
夜淇摇摇头,她心里现在特别的乱,而且这份心乱里,有着八九分的心寒与难过,她推开奉泽的手,走到了下一个病人面前,银白色的灵力又凝结成治疗网,缓缓地附上去。
奉泽的眼睛里又几分的复杂,又有一些欣慰。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了跑步的声音,不一会儿,夜淇就看到了仙界的四五个主修治疗术的文仙进来,看到她,立马到:
“殿……啊……齐仙君,主子方才有堂会,没有看到仙君的信,堂会完了就立马让我们下来了。”
夜淇心中不由地松了一口气,一是知道仙界并没有出事,二是终于有了精通治疗术的仙官来,总比自己这个半吊子强,于是才收起了手里的灵力,对那几个仙官道:
“有劳了。”
几个仙官连忙投入了治疗中,奉泽拉过夜淇,夜淇这才想起来,奉泽变化成文襄的事情,想到昨自己的一番话都让奉泽听到了,简直是雪上加霜。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虽然奉泽现在拉着自己,但心中那个声音还锲而不舍地喊道:
“啊,你现在竟然还有心情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西陵奉泽简直就是个祸害,红颜祸水。”
夜淇听到“红颜祸水”四个字,第一次觉得这块石头里的声音,格外的可爱。
两个人走到了隔壁的房间,奉泽关上门,才坐到夜淇的面前,问道:
“感觉好些了吗?”
夜淇不话,仿佛眼睛里的星星都熄灭了一般。
看到她这个样子,奉泽忍不住长叹一口气,他想开口什么,却被夜淇打断:
“奉泽。”
她没有抬眼,声音也有点儿沙哑:
“你先回去吧,我现在乱得很,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奉泽不放心地看着她,直到这个时候,夜淇才露出一抹笑来:
“你别担心,神和仙打凡人都犯法,我不会动手的。”
其实奉泽想听的不是她现在对自己的保证,却也不敢奢求她出原谅的话。
即使他活了千年,什么样的事情都遇到过了,在那些误会阿夜的人面前,他也不想理解和原谅。
即使他们处在一个强势的位置,
也不能允许别人随意地将欺压的帽子,扣在头上。
因为就算是没有心的野兽,也不会居于上位,就随意欺压弱者的。
奉泽静静地看了夜淇一会儿,终于松了口:
“好,你好好休息。”
然而,奉泽刚刚走出去,门口又探进来一个脑袋,秋果儿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齐姐姐,你还好吗?”
夜淇看到秋果儿,心里虽然苦涩,但是还是露出了笑容:
“我没事,你别担心。”
秋果儿从门外蹦蹦哒哒进来,手里抓着几个红彤彤的苹果,塞到夜淇的手里:
“齐姐姐,你别难过,快吃果子,甜甜的,吃了就开心了。”
她看到夜淇依旧没有由衷而笑,又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的手里,出现了两块简陋的糖果,她打开外面包着的纸,把糖举到夜淇的嘴边,像是哄孩子一样安慰道:
“我这里只有两块糖了,都给姐姐,姐姐不要不开心了。”
夜淇杂乱的心中,似乎真的被这块糖,染出了甜丝丝的感觉。
等到夜淇从满心的混乱之中拔出来,秋果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房间中,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她现在,
真的是乱了,
比之前更乱。
在奉泽来之前,她甚至都想听从心中的愤怒,清除掉眼前那些信口雌黄的人。
可现在想想,
那个青年可能只是因为父亲受伤着急……一时乱了分寸。
但就算是着急,也不能对她如茨污蔑啊!
她在凡间这么久,得到了什么……
好几次灵力亏损,
赔了那么多的灵药、灵器,
每日里累死累活,
她都得到了什么……
臆测,
谩骂,
甚至是那刺入骨髓的一巴掌。
不知道什么时候,夜淇已经走出了房门。
暮云山上,郁郁葱矗色昏暗,薄薄地笼了一层乌云,细密密的雨丝缠绕在空中,轻轻地拂过脸颊,留下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