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庄严的引磬、戒晨鼓声从岛心传来,声声又声声,无数只白色的神鸟盘旋在神庙之上,伴随着飘扬着的象征皇室的金色旗帜,共同宣告着天选仪式的到来。
神庙外站着一圈身着铠甲的禁卫军,他们身材魁梧,严肃沉默,可就算如此,也无法压制住岛民内心的兴奋,他们个个伸长了脖子,不愿错过这个五十年一遇的圣象。
一个小丫头坐在了爹爹的肩膀上,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她激动的指着前方,“我看到婳儿姐姐啦!”
周围的一个大娘忙“嘘”了一声,“小鬼头,私下里才能这么叫。”
小丫头困惑的抓抓脑袋,但很快就明白了,又喊道,“我看到三公主啦,哇,一身红裙,可真好看!”
岛民们瞬间安静了下来,面面相觑,谁人都知兮年上仙是最讨厌红色的,上一届天选就有人因为穿了红裙,被狠狠扔出了瑶台仙境,摔没了半条命。
四人恭敬的跪在神庙之中,匍匐在地,众多纯金打造的神像包围着他们,大祭司樾楠跪在他们前方,嘴里不停的说着让人听不懂的密语,氛围愈加紧张。
“亲亲三姐,你。”禛儿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的红衣,昨晚他明明亲口嘱咐她穿白裙的啊,怎么会......
婳儿朝他点点头,示意他无事。
祁儿老实的跪在那里,没有动一下,而翊儿看了一眼红裙,惊了一下,便不再看她,心里不禁道:真是找死。
突然,盘旋的神鸟全部高亢的叫起来,一道刺眼的金光从天上贯穿而下,霎时间,天地昏暗,飞沙走石,岛民们纷纷跪下,强烈的风让他们无法完全睁开眼睛,依稀见到神庙被圣光包裹着。
不过须臾,巨风停止了,神鸟消失了,金光也不见了,大祭司擦去额上的汗,朝庙外走去。
“已成。”
每一个大祭司一生中只会主持一次天选仪式。被神选中的仆人额头上会有与生俱来的半朵赤花。五岁便要进入神庙修习,只为二十年后的这一天。
马公公第一时间接到消息,立刻骑着白狮朝?宫赶去。一炷香的时间,消息从外到内的在?宫中一声又一声的传递着。
庆公公跑进议政殿,大声喊道,“已成。”
皇帝微微点头,与一旁的皇后喃喃低语着,官员们也小声的猜测着这次天选的结果。
“哎呀转眼又过去五十年了。”
“我觉还没睡醒呢,嗷——被她吵醒了,可真烦。”
“哇那小丫头居然一身红,胆子可真肥啊。”
......
少女躺在一层薄薄的冰上,四周皆是翻涌的海水,怎么望也望不到边。
耳朵边是窸窸窣窣的声儿,婳儿意识渐渐恢复,手指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那个胆肥的小丫头醒了醒了!”
许是意识没有完全清醒,婳儿朝那个发声之处看去。
“天啊天啊小丫头听得见鱼说话啊。”
一群胖胖的海鱼朝少女聚集过来,好奇的打量着她。
婳儿才反应过来,立刻别开眼假装不知,她一边揉着晕沉沉的脑袋坐起来,一边细细观察着四周。
“栖若姑姑来了,快点躲起来。”
鱼群快速分散开来,四处躲避。
一个身着浅绿的美貌女子踏云而来,眉目冷清,从容的立于海上。
“三公主。”
虽说的是尊称,但言语里并没有一丝敬意。
婳儿还是站起身,朝她礼貌的颔首。
栖若看清她时,眸里闪过几丝讶异,但并没有说出口,仍是例行公事道,“开始了。”
“好。”
“如若兮年上仙存在,蓬莱仙岛将覆灭,你该如何?”
婳儿一顿,按道理就是要说些大义灭亲的正直话,但当然不能这么讲。
“兮年上仙便是一切,当然是灭岛保仙。”
栖若眼角一抽,从没听到这么无耻的回答,本来这些无聊问题就是随便问问随便答答,走个流程而已。
“如若每日食人血可永生,你该如何?”
“哇,真的吗?那我还要泡人血澡,我觉得啊身为女子皮肤特别重要。”
“......”这,这家伙过来干嘛的?
“如若当了皇,第一件事你该为何”?
“我想还原商纣王的肉池酒林,还有......”
“可以了。”栖若没好气的打断了她眉飞色舞的描绘。原本她还想好意提醒一下她的红衣,现在看来也不用了。
然后,她长袖一挥,两人便来到了白茸仙境。
“亲......”禛儿看到三姐,刚想打招呼,就被身旁浅如姑姑的一个警告的眼神制止了。
天地都被薄薄雾气所笼罩,四周皆是黑色的海水,可婳儿发现自己竟站在水上。百步开外,一个白衣瘦削的人背对着他们,正在亭中不停饮酒,他席地而坐,右手随意的撑在一旁,慵懒的背影倒是别有一番风情。浓重的酒气熏得所有人都有了微微醉意,而再远些,便是恢宏的玉宇琼楼了。
他接着又饮了一会儿,才不急不慢道,“说罢。”
声音宛若幽谷间滴水落青石那短短一瞬之响,却在人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婳儿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这声音有种似曾相识之感,不知在哪儿听过。
“?祁儿,上。”
“?翊儿,上。”
“?禛儿,上。”
“?婳儿,下下。”
栖若刚一说完,大家都懵住了,三个姑姑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栖若不愿回应,深深觉得这一天是她千年来最丢脸的一天了。
翊儿冷嗤一声,白痴。
婳儿感觉到栖若姑姑哀怨的目光,分明是在说“你是我接过最差的一届。”
喝酒的动作明显一顿,醇香的酒水砸在了他的薄唇上,划过他精致的下巴,使得胸前的白衣湿了一片,隐约能看见姣好的锁骨。
兮年歪着脑袋,水色的瑞凤眼眯了起来,这?氏皇族是出了个大傻子还是个大坏人?
“说来听听。”
“是。”
栖若可不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连忙过去,小声汇报。
栖若汇报完毕后,还认真的加了一句,“她脑袋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无非是是稚子年幼,无心乱语罢了,兮年摆摆手,继续饮酒。
“赶下去罢。”
“是。”
婳儿暗自高兴,正当考虑明日该去哪儿时,一记女声高高响起。
“三妹的衣裙煞是好看,血红血红的。”
禛儿瞪大眼睛看着“告密”的二姐,转而害怕的盯着不远处的背影。
兮年上仙果然一愣,酒杯被他丟掷一旁,顿时碎成了粉末,阴鸷之气甚是骇人。
他慢慢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