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突至的暴雨把路人打的措手不及,没一会儿,虹街便冷清了不少,一个男人在街上狂奔。
“哎哟,哪来的大雨啊,打个伞衣服还都湿了,唉......”
男人刚准备褪下湿衣服,就响起了敲门声。
“谁呀,来了来了。”
打开门,眼前人倒是熟悉的很,但一时想不起来。
男人还没开口问,对方便道,“老班主。”
听着这么熟悉的声音......
老班主又仔细看了一会儿,才道,“牡丹,扮成男子我倒是认不出了。”
“我本来便是男子。”
老班主惊讶是惊讶,但还是先把他拉进屋,小心的左右望了望,见没有可疑的人,才关上了门。
“你这是怎么回事......”
牡丹接过他递来的手巾,边擦头发边道,“来日再与你详说,今日前来,有一事相求。”
“可是为了明日路母的寿宴一事?”
明日,路知府的老母过六十大寿,路母本不在回州,前些时间因为身体欠佳,卧床了一月,这不,才好就立刻被儿子接过来了,平日里最爱听戏,所以便决定在怡园摆寿宴。
“是。”
“班子里的小丫头一个一个的抢着要上呢,你说我这临时把谁换掉好呢?”
老班主假意推脱,装作很为难的样子。
“老班主,我可不离开回州了......”
“成交!”
老班主一把按上他的肩膀,只要他不走,这怡园戏班子今后在回州也就真正站稳脚跟了。
剑兰,紫薇,万年青......怡园之中摆满了寓意着福寿康宁的植物,看着这宾客盈门的景象,首座上的老太太乐的合不拢嘴,这是她最热闹的一次寿宴了。
路母拉着一旁儿子的手,问道,“文儿,轩云哪里去了?这都大半天了,都不见他人影。”
边问她边用眼神满园的寻着,这臭小子是不是又看上哪家姑娘而走不动路了?
路知府安抚的拍拍她的手,道,“今日有些急事,轩宇要去......”
“不成!不成!”
老太太一着急就红了眼,今日可是我的寿宴,再急的事情都得缓一缓。
“好好好,轩云马上就来,你别急,要是他敢不来,儿子定好好收拾他。”
“那还差不多。”
老太太被哄的很高兴,便继续乐哉乐哉的听戏。
此时,路轩云领着一队人马刚准备出发。
“少爷少爷。”
远处跑来一人,路轩云定睛一看,这不是阿爹身边的阿福么,他怎么来了?
“阿福,出什么事情了?”
阿福疾跑而来,喘了一会儿,才道,“老,老爷唤你快快去寿宴,今日必得好好陪着老夫人。”
“不行!”
这是他等了半个月才等到的,怎么说改日就改日,坚决不行!说什么都不行!
“那便让又生去解决,少爷,你还信不过他吗?”
阿福好言劝着。
一向沉默寡言的又生难得抱拳道,“少爷,交给我吧,今日老夫人最大。”
路轩云迟疑了一会儿,一想到老爹这么特地说,必定是非去不可了,这胆子再大,老子的话还是得听一下的。
“那好吧,又生,一切计划行事。”
“遵命。”
路轩云赶回怡园时,正巧碰上主角出场。
“娇莺欲语,眼见春如许,寸草心,怎报得春光一二......”
一身浅粉衣裙,领口是别致的梅花纹绣,长袖轻甩,巧步生莲,每一个步子都像是踩在人的心坎上。
“老大,这不是......”
马员外警告的看他一眼,身边的小厮才及时闭了嘴。
今日可是路知府的老母的寿宴,再有恩怨都得忍着。
老太太就听了一声儿,眼神便立刻被台子上的人儿吸引住,心中不禁感叹:白白听了这么多年的《牡丹亭》了,今日才算是见到真正的“杜丽娘”了。
美,是真美!
一出毕,安静了许久的满园便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在牡丹下场之前,老太太忍不住道,“留步。”
牡丹停了步子,微微颔首。
“小姑娘,今后陪着老太太可好?”
后台的老班主刚想替他拒绝,但想想这可是路知府的老母,惹不得,只能作罢。
“母亲,你,算了算了。”
这么多人在呢,你怎么说一出是一出啊,路知府表示头疼,但无奈母亲喜欢,那便依了她吧。
老太太见儿子没异议,便接着道,“我正好缺个孙女......”
“母亲!”
“祖母!”
路文和路轩云急急打断。
这怎么能行,怎么能让个不知根不知底的人成了路家的人。
老太太直接无视掉他们的拒绝,站起身,直接往台上走去,拉着她的手,道,“小姑娘,当我孙女可好?”
事情倒是朝着出乎意料的方向发展了,在场的人各有各的心思,路知府急的不停盘着手里的狮子头,谁知直接掉在了地上。
牡丹并没有把她的手推开,而是开口道,“老夫人,牡丹是男子,怕是不能当您的孙女了。”
什么!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话说回来,牡丹除了在戏台子上,平时从不说话,细细听来,这声音果然是男音。
马统尴尬的拍拍头皮,那这几日整个回州不就知道他是为了一个男人大动干戈了!一旁的小厮忍着笑,不敢说话。
这时候,当然也有好事者来嘲笑他。
“马员外,你说这牡丹成男子了,你还......”
马统不爽的白了孙员外一眼,“怎么了?我这几日是为了抓那个万府的死丫头,你别给老子瞎说。”
“哦,是是是。”
老太太先是一愣,然后好好打量了他,笑道,“孙女不行,那便孙子好了,老太太我对你喜欢的紧。”
“母亲,母亲。”
路知府忙把她拉回了座位,小声在她耳边劝道。
“母亲,别闹了,这么多人看着呢,还有,儿子可不想多一个女儿,不不不,儿子。”
牡丹今日的目的达到了,一来男子的身份摆出,马统这类无聊的人不再会纠缠,二来他终于也可以开始再无顾及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
“那,那孙子的事情稍后再谈可以,但今日我只要听他唱的戏。”
老太太做了让步。
路知府松了一口气,道,“行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