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

牡丹看着笑靥如花的小丫头，似乎心中也没有那么苦涩了，刚准备抬手捏捏她的小脸，又觉得不合适，还是把手慢慢的收了回去。

只要她欢喜，那便好了。

无论他如何使自己冷静下来，可还是表现的那么手足无措。

没有咄咄的质问，也没有歇斯底里的咆哮，一切都那么的自然，那么的顺理成章。

“这个，当作新婚贺礼。”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只雕镂着牡丹花的木簪，递给了她。

这是阿娘留给我的唯一信物，陪伴多年，从不离身，今日交于你，愿保你一世清欢，安宁永乐。

“多谢。”

长乐喜滋滋的收下，双颊上是怎么也掩不住的的小酒窝。

当然，她的一切，牡丹都看在眼里，原来小丫头这么欢喜那个人啊，既然如此，那也挺好的，可，他为什么会那么难受，难道不是她欢喜，他便欢喜吗?

“长乐，他。”

长乐正把玩着手里的木簪，听到他的清唤，便抬头望他。

“啊?”

“没事。”

牡丹苦笑，心中再想知晓那人是谁，但始终也问不出口。

“小姐，路府送来了聘礼......”

“嗯，来了。”

王四本想把他们赶出去的，却没想到小姐如此高兴，便止了询问，当然，还有骂人的话。

路轩云那个王八蛋，是不是不要命了。

幸好，嘴巴没那么快。

“你今日那么忙，那我就先回去了。”牡丹不愿看见那些下人们抬进来的大红物件，刺的他眼睛生疼。

“好，牡丹......”

长乐见他要走，心中的不舍还是流露而出，她的依赖、她的无助、她的苦涩，她能生生忍住在这一时半分，可那炽烈的欢喜她该如何才能藏的起来呢?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就算相见，也会变成陌路人。

“嗯?”

“没事，我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呢，你快走，快走。”

“好。”

长乐不去看他的眼睛，佯装成着急的样子，去推他离开。

最后，他还是走了，幸好他没有回头，不然一定会看到长乐早已忍受不住而喷薄而出的泪珠。

一颗又一颗，如断线的珠链。

她拿出怀里的香包，这是她目前为止，做过的最好的一个了，终究还是没能送出去。

王四虽然不知其中隐情，但他很清楚的感受到，小姐并不想嫁，还很难受。

路轩云这个王八蛋。

又到了月底，芍药不得不回趟家，因为家里的四口人还等着她来养。

有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的命不好，凭什么一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可以衣食无忧，任性胡闹，而她，却要为奴为婢，谨小慎微的活着。

老天一点也不公平。

刚敲开门，一个老妇人便骂骂咧咧的过来开门。

“催催催，催命啊。”

“祖母。”

老妇人看到是孙女芍药，并没有因此给她好脸色，而是直接说道，“怎么来的这么晚，银子呢。”

芍药早已习惯了，拿出准备好的钱袋递过去，她并不准备进门，完成不得不做的任务之后，她便会找各种理由离开。

或许是小姐让她早早回去，又或是老爷吩咐了给她什么重要事情。

她想表现出她的重要性，可那些所谓的亲人并不在乎，也不会问上一句。

“怎么才五两银子啊，万府那么有钱，虽然你是个丫头，但油水必定不少啊，开始敷衍我了是吧，怎么，翅膀硬了?我给你说，你弟弟过两年要娶老婆了，你要是不能凑够银子，我就亲自去万府要去。”老妇人直接开始威胁她，孙女什么脾性她最清楚，平生最好面子了。

“我月钱也才三两，全都给家里了......”

老妇人也不管她说什么，打断了她的话，喊道，“下个月没个十两银子，我就亲自去万老爷那里去讨。”

“你！”

芍药现在恨不得把她杀了。

但很快她冷静下来，她在外人面前一直是孝顺懂事的孩子，千万不能被她这个重男轻女的老东西给毁了。

老妇人见她这模样，便知道她接受了，得意极了，刚准备回屋，就注意到她耳垂上闪闪的玉坠子，这好东西可值不少钱，二话没说就上去抢。

“哪来的好东西，给我！”

芍药躲开了，这是路轩云送她的，绝对不能被抢了去。

“不行。”

“我看你是反了。”

推搡间，芍药被老妇人狠狠一推，摔倒在地，腰磕到了石头上，疼的她站不起来。

“贱丫头，我......”

“高老太太。”

一个粗布衣打扮的男孩子出现在她们面前，瘦小枯槁，整个人脏脏的，脸上没有一点儿神采。

老妇认出了他，收起了泼妇的样子，装模作样道，“卓思啊，你怎么来了，快进屋快进屋。”

卓思点点头，顺便把芍药扶进了屋。

“谢谢。”芍药低声道。

“没事的，芍药姐姐。”少年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外人永远让她觉得温暖，而所谓的亲人，更像是贪得无厌的蚊子，恨不得立刻吸干她的血。

“卓思啊，你爹娘呢，怎么一个人来了回州。”

老妇人再看芍药不顺眼也得先放一边，而是先把卓思上下打量着，说起来他应该在乡下种田啊。

卓思也不过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别人一提到父母，再坚强，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高老太太，一伙山贼来家里抢东西，爹娘反抗不得，就被挨千刀的山贼杀了，我也是死里逃生，呜呜呜。”

老妇人和卓思的外婆是多年的好友，一起在乡下生活了很多年，但现在，她可不想养个白吃饭的家伙。

“唉，卓思啊，你知道的，芍药的爹娘没用，天天在家好吃懒做，全家就靠着芍药一个人来养，我们实在是多养不起一个人了。”

卓思吸吸鼻子，就站了起来，道，“没事的，高老太太。”

说完就走出来门，芍药追了上去。

“芍药！”

老妇人在后头急得要死，追什么追，绝对不能让他来我们家，我们可养不起的。

“卓思，你等等。”

少年停了下来，红着眼睛道，“没事的，我可以去做苦力，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去当捕快，把那些山贼通通杀光。”

恨意是一个可怖的东西，它会让人失去理智。

芍药刚想安慰他，可一个邪恶的念头冒了出来。

“咱们是斗不过他们的，那些山贼背地里都有万贯的支持，明日，他的独女还要嫁给知府的独子，这以后啊，回州就得听万贯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