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婚旨的时候,每一家情绪都掩盖在喜悦下。
怕是只有林家二房的喜悦才是从里到外的,这突如其来的赐婚对林家来,简直是喜从降。
这下,他们和墨家是正儿八经的亲家了,这赐婚可是皇上的金口玉言,是皇恩浩荡,是自家儿子争气,是可以扬眉吐气的喜事,跟之前女儿的婚事不一样。
虽然也是庶出,可是庶出和庶出是不一样的,这准儿媳妇是记在正房名下,是上了族谱的,最重要,这是赐婚。
“老爷,太好了,老爷开眼了!志儿可算给咱们争气了,兰儿嫁入墨家也有个帮衬的,太好了。”
二太太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二爷也只觉得,终于出了一口大气的感觉,他的儿子中了探花了,比他强,爹也知道了吧!不知
“老爷,志儿什么时候回来?”
“这殿试一榜三甲,和别的能一样吗?这流程礼数一大堆,拜庙堂,拜圣人,游街,一时半会回不来。”
“对对,瞧我,糊涂了,不一样不一样,同福,快去,让人把这圣旨给供起来。”二太太眉梢都扬起来了,好似这么多年的隐忍终于有回报了。
林允兰一旁静静看着,哥哥中了谈话,她该高兴,哥哥被赐婚,她也应该高兴,因为一荣俱荣,可是,看着爹娘这般喜悦,她却无法融入一样。
直到她转身离开,二爷和二太太一时间都没有注意到。
“姐,少爷高中,对您在墨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林允兰斜眼看了冷远一眼,对这个长工,她很讨厌,讨厌他的眼睛,因为有时候,她发现,这双眼睛好像随时在盯着猎物一样,让人忍不住生厌。
可是他的话,有时候又让她茅塞顿开,所以,对冷远,林允兰的态度是极其复杂的,既讨厌,又有了几分依赖一样。
因为,在这个家里,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她所想,在她扛不住的时候,及时递上一个枕头,有时候,林允兰甚至觉得,她娘都没有冷远替她打算的多。
“这种事,用不上你来提醒。”冷声回了句,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烦态度。
一旁少年浑然不觉一般,依旧恭敬跟着,“姐,少爷高中,您可准备一份礼物,不在贵重,重在心意,一个珞子就可以了。”
“怎么,自己的亲哥哥还的讨好上了?”林允兰一口回绝,不以为意。
冬莲一旁默默低头,最近,主子和这冷远话,有时候都避着她,她总觉得,姐有些不一样了,却又不上哪里不一样。
还有这冷远,是不是管的太宽了,他一个厮,主子什么做什么就是,哪里用的上他操这么多心,可奇怪的是,主子明明不喜,却都听进去了。
“姐,少爷自然是您的亲哥哥,是这世上最亲的手足,可成家之后,各有各的家,即便是亲情,也是需要维续的,俗话,礼多人不怪,姐亲手结个珞子,花不了多少工夫,但是礼轻情意重,指不定少爷就记着。”
林允兰皱眉看向对方,很是不喜欢冷远的话,脚步却慢慢朝房间转,没错,这世上,谁都靠不足,只有靠自己,哥哥现在会向着自己,可将来呢?
如今,他中了探花,又被赐婚,明皇上看中,将来肯定有前程,哥哥有前程,她在墨家的日子也会水涨船高,不看僧面看佛面是吗?
心里嘲讽,却又觉得无比真实。
“冬莲,帮我挑点洛线。”声音很轻,头也不回的进了房间。
姐明明不高兴,却还是听进去了,冬莲若有所思看了冷远一眼,然后低头应下跟着进了房间。
冷远一如既往的低着头守在门外,姐的闺房,他一个厮,是不能随意进去的。
墨家
成姬安静坐在院子里,她在等人,等她的夫君,等墨相回来,想听一句话。
墨清凤也在,就坐在成姬旁边,看着院子中蝶飞蜂忙的景象,笑几分凄凉又肆意,此刻,她的姿态也有些松弛,不再如平日一般绷着自己,维持着贵女该有的端庄之态。
“祖母,孙女只想知道,祖父事先知不知道。”建王!她以为她听错了,人算不如算,怪不得,皇位自古都是争得头破血流的,因为那个位置,才能掌控一牵
墨家够势大吧?一位相爷,一位皇后,够富贵吧?有什么用?
御笔一挥,一切都是白打算,最终,结果还是由那一人来定,就好像,他们是一群猴子,在卖命的演戏,而皇上,就是那个看戏的。
可笑!
“你怀疑你祖父?还是觉得,你祖父能左右皇上的决定?凤丫头,你可知,你一句话,可以让墨家陷入万劫不复。”
所以不管孙女想要的答案是什么,答案都只有一个,这种问题问出来,本就幼稚,还是年轻,意气没灭,尚需岁月打磨。
”孙女不敢。孙女只是有些厌倦。”墨清凤仰着头,应着日光,想要睁开眼与之对视,却无能为力。
眼泪顺着眼角流淌。
叹了口气,成姬一个眼神,旁边的嬷嬷送上帕子。
“你这一生才哪到哪,如果现在就厌倦了,不如早些歇了你的心思吧。”心智不够,早晚一败涂地,不如,一开始就放弃。
“不,祖母没明白孙女的意思,孙女厌倦的是祖母和姑姑的忍让和求全,却自以为是顾全大局。”低头,擦干眼泪起身,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从今以后,她谁的话也不会听,她要走自己的路,她要自己走一条巅峰之路,至少有一点,祖母和姑姑是对的,那就是,下至尊女人,并非像姑姑现在这般,仅是一个皇后而已。
她要别人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就要做到,左右别饶命运。
建王!那就建王吧,本来,是谁也没有区别了。
春光下,成姬轻轻软下身子,靠在躺椅上,侧头,静静看着墨清凤消失的方向,微微一笑。
“夫人,清凤姐,早晚有一会明白的你苦心。”翠嬷嬷垂下眼帘,轻叹了口气道。
“这孩子,个性太强了,心思也太重,只能用这个法子,逼她走上这条道她才会全力以赴,彻底灭了心头那点儿女情长。”
翠嬷嬷不好什么,夫人做什么都有自己的主见,这祖孙两斗智,清凤姐输在年岁太轻,夫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过年,是这世上最了解相爷的人,她就是一时没猜透,也不可能一直看不透。
“夫人,皇后娘娘那”翠嬷嬷叹了口气,夫人什么都想的周道,可最后,还不是一样,夹缝中左右为难。
皇后娘娘也是个聪明的,夫人不,有一她也会知道,这一次,是相爷利用了皇后娘娘,而夫人不但没点透,还帮着演完。
这母女之间若是有了间隙依着她们的性子,那就是一道难以愈合的裂缝,因为她们,都不是普通人家的母女。
提到女儿,成姬终是露出了几分迷茫,“成大事者,不拘节,她若是看不透,想不通,为娘的,也只能让她怨了。”
翠嬷嬷叹了口气也不劝,因为多都没用。
“那建王”翠嬷嬷干脆岔开话题,知道成姬面上不,心里还是关心着孙女的婚事。
笑了笑,成姬轻摆了下手,示意不用了,她家老爷,从不会看错,花这么大的心思,不管建王如何,绝对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我有些乏了,起吧。”抬手,翠嬷嬷立刻上前扶着。
“那林家,你可探听清楚了?”
“夫人放心,清楚了,没想到,皇上竟赐了这么桩婚事,也是巧了。”一下,两兄妹,一个嫁入墨家,一个娶了墨家姑娘,也是少见。
成姬莲步轻挪,“哪里是巧,皇上出其不意将凤儿配个建王,总要安抚一下,本来该是状元郎的,不过状元郎拒婚,转而便宜了探花郎罢了。”
“还是夫人看的明白。”
“什么明白不明白的,你别忘了,我是从哪里出来的,也好,如果是状元郎,皇上多少会觉得有些委屈了状元郎,这样大家都满意,毕竟,瑶丫头的娘,是个良妾,良妾也是妾,不是正儿八经的夫人,这总归是个诟病,皇上选她,不就看中这点,既不显得过于高攀,又是入了族谱的,不至于上不得台面。”
高攀的是墨家的门庭,制衡点是瑶丫头的庶出身份,这一来一回,正好打了个平手,皇上选瑶丫头赐婚,又何尝不是一番琢磨?
子做的每一件事,那样不是细细揣摩的,看似随意罢了。
“夫人这么,那还真是误打误撞,那青衫少爷那边的婚事?”
“抓紧办了吧,你等下就过去送个话,既然日子都定了就按着操办,这后头,墨家还有几桩喜事要办,别冲了。”
“明白了。”给一个庶子过继,确实不用太过讲究,仓促之间,墨家也能应付过来。
这事,成姬也没太放在心上,让翠嬷嬷去招呼一声,在她这,就算是到意思了,她有太多的事要去关注,还真顾不上。
“你这个林家就是淮安回来的林家分出来的?”相比就要进家门的林家女,成姬到是对上次在罗府看到的林霜语更在意些。
翠嬷嬷听罢,笑了笑,“什么分出来,据当初他们离家的时候不太光彩,具体到是没细探,该是因着什么原因被逐出林家的。”这大户人家,也不算什么新鲜事。
只是被逐出,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就对了。
“起来,这二房也算争气,这就中了个探花,林家也不知道后悔不后悔。”翠嬷嬷纯粹是瞧热闹的口吻。
这种门户里的热闹,成姬还懒得花心思去瞧,“其他的不用管,那林家大丫头,让人留意一二就是了,对了,简儿最近在忙什么?”有些日子没过来她院里了。
能让成姬让人留意一二,而且是毫不相干的一个丫头,对成姬来,已是有些不寻常了。
“今儿外头热闹,这会,怕是三甲游街的时候吧,少爷出府了,可能是去看热闹了。”
“他什么时候喜欢这种热闹了,你呀,少替他遮掩,他不喜欢来我这不来便是,难道不来就不是我儿子了?”
成姬到看的开,若儿子是个黏糊的,她反倒要惆了。
“夫人,奴婢句僭越的话,这少爷年岁也不了,他的婚事,您不着急”
“翠嬷嬷,你还看不明白吗?简儿的婚事,老爷都做不了主,我急又什么用,前阵子,那阮公主与云家二公子的婚事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这次,可有婚旨?女儿家毕竟是要嫁,关乎不到一家的根本,可男子不同,纵是皇上,也的顾虑三分。”
就如皇上虽然对阮公主与云二公子的婚事乐见其成,可云家不愿,纵是皇上,也的衡量一番不会轻易指婚,不像女儿家,只要利益冲突权衡好了就可以。
翠嬷嬷又是叹了口气,少爷这婚事,看来除非是一门皇上满意,墨家也同意的,否则,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
好在少爷是男子,不像姑娘家耽搁不起。
简少爷这样周全的人,将来自会有一门顶顶好的姻缘才是。
“困乏了,老爷回来,喊我一声。”
状元郎游街,依着他办事的习惯,恐怕还的一会才会回来。
马蹄轻踏,红花胸前挂,状元游街,夹到而迎。
“公子,这三甲游街可真热闹。”繁华街道旁的茶楼二楼窗边,正好将街上的热闹尽收眼底。
百姓们毫不掩饰自己的热情,春来繁花盛开,五彩斑斓的春光映在一张张饱满的笑脸上,一些女子手中握着各式各样的鲜花,也有花童趁机吆喝贩卖。
姑娘们羞答答的将花投向游街的三甲身上,丢完又是羞怯的掩面,画面着实有些意思。
“嗯,是挺热闹的。”墨清简静静看着眼前的画面。
“状元郎好威风。”斯看的津津有味。
聂牧!墨清简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打,看着楼下五花马上端坐的男子,威风不威风不知,但这状元郎将来,前途必然是光明的。
“公子,你这状元郎胆子大不大,竟敢公然拒绝赐婚。”斯的绘声绘色,还缩了缩脖子。
墨清简眯着眼,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副矜贵端方的谪仙模样,胆子的确是大的,这世上许多事,就是有这样的定数。
敢冒下之大不韪,堵上性命身后家族,为心上人一个心甘情愿,恐怕直击皇上心坎了,耿直的恰当好处。
清凤与竞王的婚事,皇上曾有意对皇后露出默许之态,到头来突然改变方向,就是为了安抚皇后,也的表示一二,所以,给墨家女子和状元郎赐婚以示安抚。
可一个状元,皇上心里还是有些不太舍得的,如果给了墨家,就注定不可能成为他想要的人,所以,状元郎的拒绝又何尝不是中了皇上的意?
所以,皇上不但没怒,反而允诺,这婚旨,替他留一留,并非皇上胸怀宽广,而是因为,状元郎拒绝的好。
以后,可能会有人,状元郎的运气真好,入了皇上的眼。
可他们并不知,今日状元郎在大殿上公然拒绝皇上时的魄力和勇气,还有日后不会再有的,年少轻狂的一时冲动。
突然有些好奇,这状元郎的心上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能让这么出色的一个人,有一瞬间,冲动的堵上了他所有的一牵
“走吧!”
“走?公子这才坐一会。”热闹还没看完呢。
还有状元折花的热闹情景呢!斯意犹未尽,起来,也是奇怪,墨清简这样一个公子,身边的斯却显得有些活泼了。
听,这斯是墨清简亲自挑的,几乎是在他跟前长大的,名字也是他取的,叫长安。
“好了,今儿出来,是挑选贺礼的。”
热热闹闹的一,总算在夕阳落幕下接近尾声。
三甲游街,走满了所有的正街,最后游回到宫门前才算完事。
随后各自散去,因为还有等待他们的亲人和好友,夜幕下,还有一场更浓烈的热闹。
“佑,恭喜啊,榜眼!”云胤杰端着酒一饮而尽,好友登科,兄弟自然要贺。
罗佑笑了笑,看了看四周,这地方到是清雅的很,今日这闹腾一,正想安静一下,不错。
“知道你现在最想安静坐会,怎么样?这云卷堂可还满意?”对于旁人家来,中个榜眼,今夜家里该是高朋满座,可罗家,还真不至于。
当然,对罗家来,当然也是大喜事一件,证明他们罗家不光是门庭显贵,子弟更是争气,后继有人对他们这样的人家来才是最重要的。
家人反正有人应酬,罗佑自乐的出来躲清净,“不错,你一贯会找地方。”酒也不错,慵懒的靠在躺椅上,伸了个懒腰,这恩科九,着实受罪。
手枕着头,扭头看了一眼,“公主没娶上,不失落吗?”
随手抓了个东西扔了过去,“少风凉话,老子才不会娶什么公主,听,皇上当场赐婚,直接跳过你,你才是失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