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顺子在栏杆上热身,等消防员叔叔们吃完,一起打篮球。
从小摸爬滚打,加上刻苦的练习,在篮球上,我比大多数更加在行,小顺子没有实战经验,又是初学者,所以打了一会就停下来,闪身到一旁看我们打。
直打得满身大汗,李大叔捋捋汗,夸我篮球技术好,接着走回休息室,再过一会,就是他们日常的学习时间,必须提前做好准备工作。
小顺子在独自投篮。
夕阳的余晖洒满水泥篮球场,小顺子的影子被越拖越长,我独自休息一会儿,看见小顺子坚持不懈的投球,感到好笑,起身拍拍灰,索性也跟着投起来。
“赚钱很幸福吧,自己努力赚钱,比家人给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吧?”我投进一个球,小顺子给我一个夸张的羡慕眼光,我得意地扬起嘴角,突然问起他的近况。
小顺子接过球,在地上拍了几下,以一个略显僵硬的姿势投了出去,说:“是啊,以前没发现,挣一份辛苦钱不容易。”球没进,小顺子又接过球,拍了几下,投了过去,又说道:“我妈妈的厂里环境很差,不知道所有的工厂是不是都这样,噪音大,灰尘多,不透风,不透光,加上夏日的热浪,宛如地狱。”
我想到自己所在的工厂也是依他描述那样,嘴角不禁有些酸涩,小顺子只要工作一个月便脱身,而我,是不是一辈子都要呆在这样的地方呢?
小顺子投的第二个球也没进,他赌气地把球重重地拍了一下,站到原来的位置,继续投球。
“你的工作比我轻松多了,你要知足了。”我安慰道:“想必工资很高吧,说实话,你一个月拿到多少钱?”
小顺子第三次没有投进,大怒,径直奔到篮筐地下,以斜角终于将球投进篮里。小顺子欢呼的笑起来,高兴地说:“你说我拿多少工资,我也没发现,我的劳动成果这么值钱,2400。”
2400?整整比我多了两倍。这是什么概念?我辛苦的工作还抵不上小顺子的一半?我心里十分不平衡,暗暗怀疑陈大头恶意克扣我的工资。
小顺子没有问我的工资,我也没有主动说出来。
接着我又说:“今天我见到一个女孩,很漂亮的,你知道吧?”尾末的一句“你知道吧”只是下意识的询问,我并没有希望小顺子能够解答我的问题,那样不是明知故问吗。
“是吗,叫什么名字?”
“嗯,,,林蔚儿。很好的名字吧?”
“名字挺好。”小顺子停顿一下,又问到:“真的很漂亮?”
我笑笑,轻轻地点点头,说:“的确漂亮,不知道和你说的林超男怎么样?”
听到我说林超男,小顺子心里苦涩,脸上还是乐呵呵地说:“很久没见,都变化挺大了。我来肖镇这些天,光顾着上班,以前的同学和玩伴倒是见到很少,大多回到老家读书去了。一些本地的,当年走的时候,忘了问地址,到哪里去找?”
“明年暑假还会来吗?”
小顺子想想,不确定地说:“不确定呀,上了高中时间就更少了。今年这个暑假除了赚到我人生的第一桶金,几乎没有什么实在的意义,肖镇,,,我也不想再来了。”.
“为什么?”
小顺子低头拍着篮球,总结性地说。
“我把童年交给他,他却揠苗助长!”
我看着小顺子,一瞬间,我觉得他长大了许多,脸上的表情不仅仅是开心和不开心,还有喜怒哀乐。
没有经历风风雨雨,哪来那么多表情应付这贼老天。
打篮球几天后,小顺子收拾行囊,踏上了回家的火车。离别伤感,我没有亲自送别,长达两天时间的车程,漫长寂寥,不知道他路上是否会遇到健谈的阿姨或者大叔,聊着天,看着风景,只要一下子就能到达目的地。说起这个,我想起了初次坐火车遇到的阿姨,还有那个生人勿进的女孩。
朋友走了,日子还是要过。硬生生坚持一个月下来,到手只有微薄的工资,谁都不会善罢甘休。我跟秦先生说了这件事,并且把怀疑的矛头指向了陈大头。
“你确定,没有确切的证据是不能扳倒他的。”秦先生也觉得有鬼,但是直接上去对峙,如果不能提供有力的证据,空口无凭,局面就无法收拾了。
秦先生思考一会儿,还是拍拍我的肩头,说道:“现在我们没有证据,不好明着来。这样,我先去问问上面财务对学徒的标准,按理来说不会这么少的。”
我说出小顺子的工资,秦先生听了也觉得不对,两者工作没有太大的出入,工资却相差许多,不太对。
几天后,上班期间,我被厂长喊进办公室,意料是关于工资的事。
我到厂长的办公室,见到厂长坐在软垫办公椅上低头书写文件,我轻轻敲门,走到办公桌前。
“厂长,您找我有事吗?”我站着拘谨地问道。
厂长停下手里的笔,不假颜色地说:“啊,你刚进来一个月,在厂里工作的还好吧?”面对厂长的关心话语,我轻描淡写地回答几句。
接着,厂长腆着肚子,把手交叉靠在桌沿上,相继询问了我的家庭状况,我一一作以回答,最后厂长总结性地鼓励我好好干,涨工资之类的话,就结束了对话。
我不解,不懂厂长玩的哪一套,难道仅仅就是为了探听我的状况?厂里百十号人,怎么也轮不到我一个新员工吧。
上岗时,秦先生把我拉到一边,偷偷地说:“关于工资的问题,还真没有问出什么来,新员工加上学徒,你的身份能拿到这点工资没有多大出入。”
我听了心中不平,如果仅仅是以年龄大小来发工资,那么对我来说就太不公平了。
秦先生接着说:“你知道为什么厂长把你叫去吗?听说他合伙的新厂,欠缺管理机器的人才,才想在我们厂里找人呢。”
“找你,或者招人,不就好了,怎么就看上我?”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这样的好事赖不上我。
秦先生解释说:“我走了,这个厂怎么办?招人,老板不放心,怕人家跳槽。只有自己培养出来的人才好用。”
“唔。”
“厂长是合伙人,当然要在新厂里放几个亲信,监督工作,要是其他合伙人搞鬼,厂长不就是瞎子,什么都不知道。”
我恍然大悟,又说:“新厂有这里好?”
“傻子!新厂正是你们发展的时候,比这里轻松多了。再说,离开这里,陈大头不就管不到你了。”
听了秦先生一席话,我豁然开朗。
“你好好干,厂长找的可不止你一个人,表现好,我给你说点好话,送你去新厂历练,也不枉做你师父一回了”
我感激地看着秦先生,这个便宜师父真的是对我照顾周到了。
秦先生拍拍我的脑袋,宠溺的笑了笑,回到岗位去了。
工资的事情没有解决,我本来万念俱灰,在秦先生的激励下,我重新确立目标,进入新厂成为我继续坚持下去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