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父母,是顶天的梁柱,连接天与地的不周山;少年的父母,是殷切地唠叨,和更年期带来的怨愤;当我们长大之后,与父母之间,渐生代沟,我们越来越不理解父母老旧的思想,甚至有时觉得他们脱离了时代的轨道;持续到中年,经历过社会的人情冷暖,回过头才明白,父母没有错,社会没有错,是我们的身份,地位,以及思想观念发生了变化,才导致我们与父母的关系渐行渐远。但是,总归是生孕我们的亲人,当我们能够独立生活时,也该轮到我们撑起这一片天。
小蔚的烦恼,在我看来是多少有些奢侈的东西。我打小父母外出务工,他们哪有时间来管束和教育我,只是把我扔给外婆,就草草了事。除了每月例行的学费以及零花钱,我与他们的联系微乎其微,可以说,我早已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留守儿童。舅舅舅妈长期处于外地,所以我们这个家庭,就是空巢老人和留守儿童组建的家庭。
一个家庭,中年阶层的断层,对于老人和孩子来说,都是不可想象的事情。然而这样的生活,我和外婆外公足足度过了十七年,十七年的风风雨雨,外婆外公逐渐衰老,我逐渐长大成人。起先并没有感觉这样的家庭结构带来的问题,甚至享受这种没人整日围在你身边提各种要求的日子。
但是在求学的日子。独自骑自行车风雨无阻上下学;做错事也不能打电话叫家长;凌晨独自做好早饭迎着雨去学校;羡慕同学的家长带着大包的零食来看望;生病只能自己去买药撑着,请假回家也不现实;家长会那个位置永远是空的,,,
我托着朝阳的影子,迎着风成长,努力使自己变得水火不倾。
逐渐成人的我才发现,我成长最大的烦恼,不是钱,而是爱。我为什么叛逆,为什么调皮捣蛋,为什么选择放弃学业出来工作。我从小缺少父母的教导,没有这个第一任老师的引路人,我只是在凭感觉构建自己的价值观。老师?哪有许多精力顾得上全班那么多的孩子。
他们提供给了我生活的必需品,并且觉得只要有这些赖以生存的东西我就应该满足了。每当我和他们争论,他们都以赚钱养家为借口,我无言以对,也想不到反驳的语句。他们的确是用钱养育了我,我深受他们的养育之恩。
除此之外,父亲的想法就是:教书育人的事应该由学校来做,给了钱,就应该担负教育孩子的责任。这种思想在传统的家长眼里非常普遍,尤其是在那些只是接受基础教育的家长心里。他们没有足够的知识和精力来教授孩子,所以就理所当然把孩子推给教师,却没有思考老师是否有时间一对一地对学生进行学业和品德上的教导。
这些往事,从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随之化为泡影。
等小蔚情绪稳定一会儿,我温言安慰了几句,小蔚终于破涕为笑。
我们继续望上爬,踏上山顶的凉亭,就已经是午时,阳光刺眼,有些燥热。脱下外套,在凉亭里休息一会儿。小蔚来了兴致,让我拿起手机,拍摄她跳舞的视频,分享给朋友。幸亏山上没有许多人,不然我可真不好意思。
小蔚大大方方地跳起来,分别跳了一段街舞和传统国风舞步,苗条的身材将每个动作都做到十分流畅和优美,洁白的脖颈宛如高傲的白天鹅,自有一种优雅的气质。
第一次有人在我面前踏着如此优美的舞步,较之影视更加真切。没有刺眼的灯光和许多观众,但是煦阳照耀,和风作曲,鸟鸣啼啭,空气芳香,这个自然的舞台让小蔚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神妙之极。
跳罢,实在忍受不了越加炎热的天气,我们便原路返回。走到山下的一家奶茶店,点了两杯兰干冰苏打,之后在公园的旱冰场上玩耍,又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接着聊了一会,才心满意足地回家去。
回到家已接近傍晚,我心里计划着下个月和小蔚的约定。还没有下班的母亲给我打来电话,话筒里的语气充满急迫和气愤。
“你到家了吗?”
“嗯,对,刚回来,马上做晚饭。”
”晚饭先不急做,安明刚才打电话过来,你爸在他那里喝的不省人事,你先去把你爸接回家!”
“爸不是在工作吗?怎么会去安明哥家里喝酒?“我一脸不解,眉头皱成川字。
“你爸偷懒耍滑,踩着人力车去你安明哥家里喝酒去了。一天喝酒打牌,工作也不管。”
我答应一声,挂断电话,披着外套,就锁门出去了。
楼下遇见老太,她还是一如既往地踩着缝纫机,不过今天她将我拦了下来。
“怎么刚回来就要走啊?”老太的语气十分和善。
“嗯,我去接我爸爸,过一会儿就回来。”老太点点头,眼里有一丝另外的意味,问我说:“你有急事你先去,我有点小事找你,等你回来有空了在跟你说。”
我没有刨根问底,急着去接爸爸,记在心上,也就急匆匆地出门了。
安明哥的家并不远,只隔一条街的距离。当我到他家时,安明哥和父亲还在相互碰杯,真是上脑筋。燕姐将两人劝开,安明哥还有一丝清醒,帮我把父亲拉起来,我抗住父亲的一只肩膀,把他一步一步地拖回家。到门口,房东老太看见父亲不醒人事,又左看看,右摸摸,估计是酒精中毒。于是我和房东老大爷将父亲送往临近的诊所,医生检查一番,开了醒酒药,就又将父亲抗了回来。
这样一来一去也就晚上八点,妈妈在家里做好了饭菜,将父亲放在床上,我们匆匆吃完晚饭,就收拾一番睡了。早上父亲起来又是活蹦乱跳。自不用说,遭受了母亲的一番斥责。可是父亲看起来不以为意,甚至大为恼火,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老太昨夜想要拜托我的事情,想到她帮助父亲这件事,只要不是太难的事,我还是愿意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