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班，表弟通来电话，话里大致是想找个地方再聚，说我不介意的话东面不远十公里的桔山就是一个好去处，抱着寻幽探胜的好奇心我便欣然规往。

走时已和梅姐打过招呼，照例是一些“出门注意，保护好自己”的叮嘱，也许在梅姐这样放养式家长的心里，只要我保护好自己，带多少姑娘回去她都不会介意丝毫。

我载着表弟行到山脚下，随意停车一处，走进一家不远处照顾游客的面馆。我点一碗牛肉面，表弟点一碗三鲜面。面馆的手艺的确是有几分炉火纯青的火候，却染上了吝啬的商人气色，面多肉少，牛肉薄如蝉翼，放在展览馆里，也会被人称作庖丁解牛的典范。

与店员理论一番，经受住了他入不敷出的抱怨，总算是又给我添加几片同样厚度的牛肉薄片。表弟的三鲜面，配料却充足的很，大抵是蔬菜价贱，店员给多了不吃亏，于是定会给这样明智的客人一个大大的鼓励。

再点一份开胃的酸萝卜，就着热腾腾的下肚，就已经有七分饱，出门来掏钱一人各买一瓶饮用水，我俩便拾着台阶往上走。表弟曾问我有什么至今念念不忘的女人，我果断确定了梅姐在我心里的头把交椅位置，我不知道在表弟的眼里会不会下意识地表达对母亲的重视和敬仰，但在我的童年教育里，逢年过节母亲第一件要务就是培养她在我心里的唯一位置，这种润物细无声，或者是填鸭式的培养，花完了梅姐从课本里学到的所有智慧，以至于之后她不得不重新在工作和实践中总结各种使我难以忘记的法子。

“想不想吃卤鸭爪？”

“想。”

“那以后心里看到卤鸭爪就要想到母亲，知道吗？”

就是这样，买菜想到母亲，睡觉想到母亲，和小朋友过家家想到母亲，学习想到母亲，母亲无所不在，无所不能。童年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母亲，好像也就这个女人占据我心里重要的一块位置。

“没有其他的女人让你记得的？”表弟问。

“唔！好像是有那么一个，，，而已！”我回答。

他便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村里的竹笋在后院吐露新芽，电线杆上燕子也歇着脚，春节过后，意味着上学和发春的时节到了。自从我和陈怡确定关系，她总是喜欢课间趴在我的腿上，仰头望着窗外的梧桐树发呆，透过阳光下的浮尘我可以微微感觉到陈怡的呼吸。她喜欢挽着我的手臂在没看到班主任的校园里瞎逛，宣示自己的主权，有时莫名其妙把手放进我的口袋里，嘴里说着取暖，其实炎热的时候她也照做不误。陈怡文静，大方，好学，自尊自爱，虽然兔子不吃窝边草，但是我还是对小时候经常玩过家家的她下手了，女孩子早熟，她能明白我的心意。也许女孩都喜欢自己受到吹捧，或我天生过于吸引女性，事实上陈怡的确选中我作为男朋友。

“你们从小就认识，岂不是都没有秘密可言?”表弟调侃道。

谁知道，也许我们各有秘密，但是现实里的确我们又是无话不说的早恋问题少年，不过陈怡优秀的成绩拯救了我们不纯洁的感情；在陈怡长期坚持和成绩明显提高的情况下，班主任似乎就任由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

“后来呢？初中毕业季，分手季？”表弟好奇心作怪。

快乐的日子是短暂的，没有不散的宴席，就连顽石也总有被流水冲散的那一刻。初中毕业那会儿我们的确是变得若即若离了，仅仅是为今后的学业打算，也没有更多的时间来讲儿女情长。说来可笑，初二之前，我的成绩不说是名列前茅，也是中上水平，甚至有过年纪前三的战绩。但真真是受到陈怡态度的改变，她好像一下子从有过青春幻想的少女变成成年人，变得不是我心目中的最佳的小女朋友形象，渐渐我们分开，座位分开，吃饭分开，到最后上下学都分开，我俩确实是告吹了。

“嗯，，，有点不可置信，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难道她不是她了？”表弟托着下巴沉思。

的确，她不像是她了，起码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她了。也没有想要去探寻其想法的好奇心，所以也就任其这样发展下去，好像我们彼此鼓着气，却不会说出来，就这样放着，等待时光去抹平，淡忘往事不是我们下意识的行为耶！

确乎！在这个燥热的毕业季，我那颗火热的心沉寂下来。青梅竹马的朋友此刻犹如路人，正好，在我的人生道路上，我又失去了一个好玩伴，夜里又多了一个失眠的人。之后，我就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对身边的女人下手，将来反目成仇，抬头不见低头见，就会失去很多生活的乐趣。

“不要光讲我了，上次不是谈到你的那个小女朋友，要不再仔细讲讲，爆爆料？”我对表弟说。

“这样不好吧！都跟人家分开了，还背着人家讲坏话，似乎是既不君子的行为呢。”表弟欲言又止。“其实你不知道呢？她吧，跟你的前任真的是不一样的人哟，你看，你前任，正经，文静，懂事；而林超男，完全是相反的人格，漂亮美丽，玲珑可爱，幽默风趣，兴趣广泛，能言善辩，并且成绩又好，你说气不气人？”

我给一个白眼。

“你这是在气我呢，你这是比较吗？这是贬低前者，赞扬后者。再说，你说爆料不是君子行为，你的节操呢？”

表弟把外套扯下一半，露出背心，说道：“我的节操呢，我的节操呢，对不起，没有！哈哈，，，”

“哎！好歹是我的小弟，你要不要这么浪，快把衣服穿上，让路上的大姑娘小媳妇看见了多不好，有伤风化！”

表弟撩起蓄了三个月的头发，说：“对不起，表哥！我天生就有那么一点帅气，不多不少身材也好。”真是对这么自恋的表弟无语了。

话说，我们行到山腰，天色暗沉，便琢磨着向左边的林道前进，走到尽头便可以看见上山时的石阶。一片竹林深处掩映着一座墙皮脱落的古寺，庙里升起袅袅炊烟，许是庙里的和尚准备晚饭。路上与一个带发和尚擦肩而过。和尚目不转睛，照例是手头攒着一串佛珠，吃的肥肥胖胖，怕是将荤诫也破了。

“两位施主可是来闲游桔山的香客？”和尚双手合十，说道。

“大师，我们的确是游山的游客，但我们不是香客。”我回到。

和尚又双手合十，和善地说：“施主说错了，心里有敬畏神灵的香，不管是游山的游客还是山脚的居民，皆是香客啊！”大和尚一副慈善的面容，让我不禁想起了推销员给和尚卖梳子的案例。

“大师说的有道理，但是我们这些凡人，哪有时间给神佛上香火，不过是图一顿温饱罢了，所以大师您找错人了，您还是快回寺庙吧，我刚巧经过，看到烟火，您再不去，就得错过晚饭了。”

大师面无表情，说道：“小施主真是，，，现实，今日看到你们也是缘分，以后有机会来庙里做客，我定要好好招待你们，不多说了，我得走了！”

大师穿着紧绷的暗黄色衣衫，白色的裹腿布走起来健步如飞，几下子就在林子弯出消失不见了。

“你们聊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探讨人生吗？起了我一身的鸡皮疙瘩！”表弟问道。

“略略看过一些《百家讲坛》，对这些道门佛门倒是有些兴趣。”

“他为什么别人不问，光找上我们，难道我真的这么吸引人吗？可是一个和尚，，，算了。”

我斜一眼表弟，说道：“听说有些和尚喜欢找年轻人带入寺庙当和尚，可能是看上我们俩了吧！哈哈，有慧根啊！”

“当和尚？我又不是佛学院出身，一个野和尚怎么吃得香，也真是亏他想得出来，这么好的日子不过，何必去寺庙受罪受苦？”表弟苦笑。

谁说不是呢？和尚打的好算盘，真要是有天去找他，肯定被一阵忽悠，此生就只能在寺庙里了却残生了。事实上，传教和传销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一个追求利益，一个追求教众和思想的认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