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复生坐在柳舍情面前，望着他伤痛的表情，轻声道：“我听闻，你与蒋卿是，为至交，更是发小。”

柳舍情眸子一沉，道：“蒋卿与在下本就是不对付，我二人之情，全是靠在另一位友人支撑，如今那位友人离开，我二人关系自然土崩瓦解。”

全靠他支撑？白复生微微吃惊，他怎么不知道这事？

柳舍情性子温和和谁都说的上话，蒋卿暴躁也挡不住柔水缠绕，他一直以为他们两个关系紧好的，怎么反倒是白复生他这个没皮没脸的混子，成了他们间的关系纽带，不是他们俩之间插了个白复生么，记着他们俩总有凑在一起的时候啊。

柳舍情望着他，似有什么考量，道：“自友人离开这边，蒋卿便是看在下极不顺眼，总叫蒋家人在柳家周遭转悠，柳家气和便是忍了，蒋家却是更近一步，都是巡到柳家门口了，这事如何可忍，在下便是出门理论，正巧着遇到蒋卿，他二话不说便是打了过来，在下力量微薄，受了极重的伤，养了近三月才能下地。”

耳边有些蜂鸣声，白复生心思翻涌，他如何也想不到，蒋卿与柳舍情会到这个地步，不过…柳舍情确实是无故消失三个月，在追查他的时候，叫另一个柳家子弟顶上名额，他还当什么事，原来是受了重伤。

不过…蒋柳两家何至于撕破脸皮，蒋卿难道任性到，不为家族考虑。

柳舍情道：“便是伤了在下也是无所谓的，不过蒋卿他实在欺人太甚，柳家子弟出门，他便是叫人围追堵截，打伤无数，隔壁药房躺着的两位，正是他亲自动的手。”

“什么。”白复生抿着唇，蒋卿也是太过胡来了，这、和柳家对立，伤害柳舍情、还亲手打长老子嗣，他是要如何，一时间白复生心绪乱杂，不知是该心疼柳舍情好，还是担忧蒋卿未来好。

柳舍情点点头，眼眸伤怀，道：“那边两位，一位是长老之子，一位是家主，也就是在下小叔的儿子，他们二人皆是柳家这辈的栋梁，却叫蒋卿出手，伤了根骨，身上伤势能否愈合两说，以后修行之路却是彻底断了。”

白复生闻言心中震惊，那面目全非的是家主的儿子！蒋卿是不是疯了！那可是家主的儿子，要不是有柳舍情在，那可是小家主啊，蒋卿怎么敢打他，是真打算你死我亡了么。

手心一阵一阵的发凉，白复生指肚摩擦着桌面，冷静，冷静，现在这局势是箭在弦上，崩紧了，不知何时就要发，这要是真的打起来，世家之战，非要一家没了才算完，修士们可是怕了回来复仇的戏码，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若是动手，非要掘地三尺，把野草根茎都扒拉出来，白复生攥紧拳头，柳家全是医者，战斗力根本不行，就算是用毒，也抵不过蒋家烈火燎原，一旦开始，便是以柳家消失而结束，中间死伤多少，也是改变不了的结局。

如果…真有那一天，柳舍情怎么办，白复生不是什么好心的人，与他无关的他才不会管，柳家人和他不熟，只要柳舍情是他朋友，要是出事，只要柳舍情无碍就好。

白复生蹙眉，道：“你可想过以后。”

柳舍情微微吃惊，眼眸满是欢喜，道：“在下想着柳家与蒋家，照着这个势头早晚会有一个结果，在下实力不济，却愿为柳家舍弃性命。”

合上眼眸，白复生心乱如焚，柳舍情心软又单纯，家族出事肯定不能独善其身，到时候怕是死的第一批就有他，白复生想按按突突乱跳的太阳穴，却是碰到了面具，手指一凉，他倒是略略平稳。

白复生道：“蒋家如此逼迫，你可想过，为自己留一条退路。”

眼神尽是欢心，柳舍情道喜悦快是溢出来了，他还是平缓语气，道：“在下无牵无挂，唯一在意的人，也是远走他乡，若是有一人，留给在下存活的念头，在下何必送死呢。”

白复生眼神微闪，心道，小青也总算带脑子了，他说的牵挂是自己么，没想到小青如此在乎兄弟情，哎，这把年纪也不找个女朋友，牵挂名额还要朋友往上顶。

“你的友人，他也许会来见你呢。”

没忘了这回来做什么，他先把叶则还送回去，再来过来，以白复生道身份，和小青聊聊，若是小青能在山峰倒塌之前，展翅离开，便是好的。

“真的？”柳舍情嘴角忍不住上扬，望着他的眼神熠熠星光，道：“复生真会来看我。”

说到此他情绪又落下去，“柳家防守严密，他来了也是危险，若是他有心前来，在下便于初一在清河归凤亭等着他，清河初一集市热闹，我们小时常去那边，玩的累了便去归凤亭歇息，他是知道的。”

“嗯。”白复生记着那个地方，不过是柳舍情和蒋卿带着他去，离着不远，人们提前那里都叫柳家附近，很少有人叫清河的，柳舍情说出名字时，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说起集市热闹，反是想起来了。

他记着，等着送叶则还回去后，马上去清河归凤亭。

打量着时间，白复生起身道：“我该走了，你，早些歇息。”

柳舍情恋恋不舍的起身，拿起一打药包，道：“出门在外，备些伤药。”

“不…”

“拿着吧。”见他要拒绝，柳舍情将伤药，塞到他手里，“家里许多的，你万事小心。”

握着手里的药包，白复生眼眸闪动，指肚摩擦着纸皮，唇微微抿着，冲他点点头，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白复生回首望去，柳舍情站在屋子正中，青衫随着开门的风而飘动，烛光绰绰，映在那宛如好女的面庞。

恍惚间，白复生觉着柳舍情比东唤来好看，像仙，像是九天之上的慈悲仙人，坠落凡尘，为的是济世救人，普度苍生。

这样的仙人是他的兄弟呢，白复生嘴唇勾起，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