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拿着画在一群侍妾面前转了一圈,然后放在手里。
窃耳让丫鬟去取金银过来,夜槿歌净手,清冷的嗓音如山中清泉,流进每个人的耳畔,让每个人都停下,去正视她。
“这是我给澈王府的谢礼,至于赏赐,不必了。”
泫澈的曲子弹奏完毕,站起身,抽出苏夫人手中的画卷,“不错,是把怜儿的神韵都刻画出来了,确实该赏。不如这样,我便把这琴赏你。”
这些侍妾一个两个大惊失色,交头接耳。
这可是皇后赐的琴,王爷平时最是宝贝,怎可送人。
夜槿歌不卑不亢地说:“小人不会弹琴,恐怕是要辜负王爷的一番美意了。”
泫澈眼神掠过夜槿歌的素手,“一双巧手不会弹琴可惜了。”
只是音色当中毫无可惜之意。
苏夫人的丫鬟抱了一个小盒回来,对着夜槿歌打开,里面金光闪闪,价值不菲。
苏夫人娇笑着道:“这些金银赠给宇儒公子。同时,这也是我对刚才出言不敬的赔礼,还望宇儒公子不必介怀。”
苏夫人说的滴水不够,也是给她一个台阶下。
夜槿歌看这些侍妾的反应也知这琴怕是来历不凡,还是不添烦忧。
“小人谢过苏夫人。”
丫鬟将金银交到夜槿歌的手里,夜槿歌抱着盒子想着还是快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泫澈侧脸隐在阴影里,谁也分辨不出他的神色,其中一个八面玲珑的侍妾率先起身:“诸位姐姐,我房中的刺绣刚绣了一半,先离开了,你们聊。”
“哎呀,我的珠花还没做好,大意了。我也先走一步。”
“我也先走一步,我谱的曲子……”
三三两两地结伴离开,还剩一两个不长眼的也被拽着离开。
泫澈轻咳一声:“你们全都退下,我和宇儒公子说些话。”
领头丫鬟糯糯地说是。
站在两旁的丫鬟侍卫迅速撤离,听雨阁的园中,只剩泫澈和夜槿歌。
夜槿歌突然觉得冷,后退一步和泫澈拉开距离,“不知王爷要说什么,不过小人确实急着回衙门,不宜久留。”
泫澈潋滟地瞧着他,实在勾人。
泫澈坐下,拍着旁边侍妾坐过的位置让她坐下:“今日我便教教你,琴怎么弹,以后切不可说不会弹。”
夜槿歌呆若木鸡,什么!?
泫澈双手扶在琴上,示意夜槿歌赶紧过来。
夜槿歌内心一句骂街的话闪过,她会弹,只是许久不弹琴艺生疏了,用不着他教。
泫澈煞有介事,夜槿歌不好拒绝,听着泫澈的指令落座。
泫澈把这夜槿歌的手指放在琴上,泫澈的手指烫人,她焦急地打在琴上生气地说:“我不会。”
没有人说,会画画就一定要会弹琴。
杂乱的声音就像夜槿歌的心情一般。
泫澈脾气良好,宽慰他说:“你不必自责,能得到我的教导一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夜槿歌头更大,泫澈执起她的手继续放在琴上,弹奏的曲子正是前夜夜槿歌听到的。
夜槿歌会弹是真,不想弹也是真,许久不弹琴艺生疏也是真。
曲子坑坑巴巴地弹出来,夜槿歌红着脸看他,她都这样朽木不可雕了泫澈还教。
泫澈满意地点头,“不错,孺子可教。”
夜槿歌身上有淡淡的药香,很好闻,离远了闻不到,贴近了那股药香若有似无额钻进他的鼻孔,他想闻更多。
泫澈头也不抬地便问:“背上的伤可好了,大夫给的药可还涂着。”
夜槿歌僵着身子回道:“日日都用着。”
末了叹息,那个白玉瓶装得果然是祛疤痕的药膏,后背上的伤痕淡化得快看不见了。
好端端的女扮男装的事就被人知道了,她很惆怅。
“不够了告诉萧远,让他去取。”
泫澈放开夜槿歌的素手,满意地说:“你自己弹一遍。”
夜槿歌熟悉了琴弦自然能完整弹出曲子,但是她故意弹得一团糟,看他生不生气。
生气了赶紧让她滚出澈王府,她肯定麻溜出去。
泫澈听完蹙着眉头,不应该,她的指法错中有序,弹一首曲子不该一团糟。
泫澈再次贴近夜槿歌,甚至这一次他撺住夜槿歌的手细细打量摩挲,不知为何总觉得熟悉。
在很久以前,他也曾执着一双巧手教她弹琴,不过自己一向过目不忘,怎么会忘记。若不是忘记,又怎会觉得熟悉?
泫澈握着夜槿歌的手陷入回忆。
他还摸,没完没了的摸,夜槿歌忍无可忍,抽出手坐起来道:“小人不爱弹琴,只爱作画,还望王爷不要强人所难。”
说完,夜槿歌迅速跑出听雨阁。
泫澈垂眉看着她的手,上面还残存着温热。
温柔内敛的曲调悠然响起,曲子丝丝缕缕的往耳畔钻,夜槿歌捂着耳朵继续跑。
一路跑回衙门,尤伟宸拉住夜槿歌,蹙着眉问:“发生什么事了,第一天回衙门就如此慌张。”
夜槿歌愣住,尤伟宸粗壮的臂膀倾斜着担忧地看她,她抬头看了看发现已经到衙门,镇定下来对尤伟宸说:“我想快点过来,不然稍迟一点就要到晌午了。”
尤伟宸松开夜槿歌的胳膊,声音厚重:“来了就去大人那销假。”但是依旧对夜槿歌不放心。
夜槿歌点点头,整理好气息就抬脚进去就和师爷碰个正着,他一双吊梢眼因为年纪的缘故有些下垂,眼底时时刻刻的阴翳总让夜槿歌时时刻刻地提防着他,虽然两人并没有太多的交集。
他的嗓子暗哑难听,“大人就在里面,你进去报个道就好。”
夜槿歌谢过往里走,知府买了一只嫩黄色虎皮鹦鹉,知府正拿着瓜子逗弄不休:“说,王爷好!”
鹦鹉灰色的眼珠提溜转,瞅着瓜子学舌:“王爷好!”
夜槿歌进去,知府招手让她过来,“你在澈王府住了半月,你说这只鹦鹉和澈王那只相比如何?”
知府才买不久,对鹦鹉赞不绝口。
小五?
夜槿歌照实回答:“不如,我虽看不出那只鹦鹉是合品种,但它的毛色复杂绚丽,又聪明伶俐,自然是这只鹦鹉比不上的。”
知府笑容更甚:“这只鹦鹉打算送给澈王给那只鹦鹉做伴的。”
作伴?!
夜槿歌嘴角抽了抽。脑中构思着小五搂着这只虎皮鹦鹉的模样,只觉得五雷轰顶。
知府拿着瓜子放到虎皮鹦鹉的嘴边,她先是闻了闻才咬进嘴里,轻嗑吐出瓜子壳,优雅地咽下去。然后呼扇了两下翅膀,嫩黄色的羽翼清新而秀丽。
夜槿歌蓦然发觉,小五大约配不上她。
知府让人将鹦鹉收下去,拿起布子擦干净双手,“你的伤养的如何了。”
“已经痊愈。”
“那便好,你走后卷宗室一直没人进去过,你不能因为查案忘记原本的工作,更不能视生命为儿戏,若不是澈王护着你,你还能活到现在。”
知府耐心地进行谆谆教会,夜槿歌张了张嘴,她无法辩驳。差点出事是她,半个月没上衙门也是她。
夜槿歌声如蚊默:“谢谢,我会好好想想的。”
知府了然点头,这个世界并不是儿童眼中的非黑即白,而是大量充斥着灰色。
他刚步入京城时还很天真,用初生牛犊不怕虎来说也差不离。不过经历生死,也该明白强权二字。
夜槿歌退下去,躲在卷宗室疗伤。
周围堆了许多卷宗,夜槿歌随意抽出一本就是一个谋杀案,无头悬案。她烦心地把卷宗丢到属于它年份的位置上。
地下堆了一排卷宗,按时间线排放乱中有序。
夜槿歌累了就恹恹地靠在卷宗柜上,双手环抱住膝盖,脸埋在膝盖上,她心烦意乱。